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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之人蹑手蹑脚推开屋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奚禾放下手里东西,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薄月光,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来人缓步挪至莫予归床前,在床头站定,低着头凝视床上人睡颜,半天一动不动。
月光中,她脑袋上双发髻格外明显,瘦小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比白天见到时更加瘦削可怜。
奚禾目光下移,忽的瞥见她手中似乎握着一把刀。月色朦胧,她双手垂下藏在袖中,右手袖口处却露出一截锐利的刀锋。
奚禾当机立断,唤醒了莫予归的意识。
莫予归从沉睡中被叫醒,哼唧一声,伸了个懒腰,困倦地半睁开眼:“干嘛呀?”
来者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自觉弓腰缩背,双手护在胸前,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她这个动作,也让手中菜刀明晃晃暴露在月光下。
奚禾在莫予归脑海中厉声道:“小心,有人要伤你!”
莫予归被瞬间吓醒,忙睁开眼。看到自己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啊!什么人!”
来人见莫予归已醒,便不再犹豫,举着刀就往前捅。莫予归下意识抬手去挡,锋利的刀口划过胳膊,割开数寸长肌肤,鲜血汩汩而出。
持刀者愣在原地,双手举着刀架在半空,好久没有继续动作。
莫予归僵硬地低头去看,目光所及之处,胳膊、衣襟,被褥上全沾染上了血迹。
她脑中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奚禾见势不妙,马上附身莫予归,替换掉快晕过去的宿主。
奚禾捂住受伤的右臂,抬眼望向来人:“紫琴,你这是做什么?”
紫琴身体一颤,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望一眼眼前犹带着惊恐的人,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刀。
“我——”她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我要杀了你。”
但再出手时,她已经没了方才的果决,持刀砍下去时犹犹豫豫。奚禾一直防备着她,见状立马闪身往旁边躲。
紫琴一刀砍在头柜上,刀刃深陷入结实的木料,一时竟拔不出来。
奚禾趁机绕到旁边,摸到桌上火折子,点燃了烛台。
明亮烛火悠悠燃起,驱散了屋内黑暗。突然亮起的火光晃得人眼前一花,两人都不由地闭上眼。
紫琴终于拔出菜刀。她心知动手时机已过,除非趁其不备,自己压根不可能伤到莫予归。
她索性随手扔开刀,颓然地坐在床上。
右臂上伤口刺痛,奚禾见紫琴身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戾气,便暂时分神先为自己治疗。
纯白灵力流淌,翻卷的伤口转瞬便恢复如初。
紫琴呆呆地望着奚禾的动作,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奚禾看向她:“紫琴,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何对我动手?”
紫琴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她转过头死死盯住奚禾:“我问你,你既然能去清然宗拜师学艺,为何不把我一并带上?”
奚禾有点疑惑,她这是想修仙?
紫琴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起来:“你明明知道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却能狠心抛下我一走了之。那莫嫣然处处不如你,却还知道带着紫画一起走,而你呢——”
她恨恨道:“狼心狗肺,我真是跟错了主子!”
奚禾蹙起眉。紫画是莫嫣然的婢女,与莫嫣然的关系就如同紫琴和莫予归一般。唯一不同的是,紫琴被买回来时,莫家后宅里还是莫予归生母做主,她跟着嫡出大小姐,很是过了段好日子。
而紫画到莫府时,莫予归莫嫣然两姐妹已经不受亲爹待见,紫画跟着不受宠主子,地位自然远远不如当初的紫琴。
看着满面泪水的紫琴,奚禾道:“就因为我没带你去清然宗,你就想杀了我?”
“就因为?”紫琴听了这话,又哭又笑道,“你说得真轻巧啊,你可知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
她挽起衣袖,露出两支细白的手臂。
奚禾看去,瞳孔猛然缩紧。
只见本应该光滑白皙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疤痕。从手腕到手肘,泛白鞭痕与丑陋的烧伤痕迹覆盖了整条小臂,一直延伸到被衣袖遮住的部分。
紫琴冷笑一声,畅快地看着奚禾此刻的震惊神色:“除了会露出来的脸和手,我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这样。想不到吧,人前人模狗样的夫人,背地里是个以折磨人取乐的变态。她儿子和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活该一辈子都考不中。”
奚禾敛下神色,原作里几乎没有描写过莫家里这些婢女,她全然不知紫琴过的是什么生活。
既是如此,难怪她那么想和莫予归一起逃离莫家。
“对不起,是我忘了把你带走。”奚禾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