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染碧血(六)
妇人看向林琢之的眼神愈发不善,若她有三头六臂,铁定生吃了这个坏人大事的东郦巡抚。
她耐下性子,调整表情,凄然道:“骨肉分离已足够痛苦,大人怎么能说这是编故事?”
林琢之铁石心肠,见她满脸泪水不为所动:“本官没见过人的眼泪会冒烟,下次装样子注意考虑一下环境,用热水也不怕烫着自己的眼?”
妇人下意识攥紧袖下手炉,忽然觉得有点烫。
她将其掩在袖中,悄悄藏到案台后,但林琢之眼尖,这点小动作避不过他的眼。
“不会用东郦的东西就不要瞎倒腾,手炉是拿来装炭火的,不是拿来放热水的。”
字字句句,毫不留情,妇人给自己找的台阶被林琢之一脚踹开。
妇人还是不甘心放弃她拙劣的演技,她将目光转向谷剑兰:“孩子,误杀你母亲的人姑姑绝不可能轻饶,姑姑只是心疼你,想接你回去……”
林琢之侧身挡在谷剑兰跟前:“这话比不得谷泽远说得明白,你把谷泽远叫来,本官再放谷姑娘和你们离开。”
袍角一紧,林琢之回头,看到谷剑兰满脸委屈:“不是郜离人,不去。”
话音未落哭嚎骤起:“孩子——”
“没完了!”林琢之拍案,把妇人的哭嚎吓断,“本官不接受这个解释,谁家寻亲带上几百个土匪?谁家认亲只认兵器不认人?再者你好巧不巧,寻的亲是北境铸剑大拿,你们的目的都写在脸上了,几层胭脂都遮不住你那奸佞相!”
林琢之骂得爽了,话里话外把对面的剥了几层皮,谷剑兰扯扯他的衣摆,再这样下去,谈判成了单方面怒骂,会难收场。
方才是谁让谷剑兰不要冲动来着?林琢之怎么自己先杠上了?
林琢之稍微冷静了一下:“谷泽远人在何方?”
妇人强忍一口恶气:“在郜离。”
“见不到人,信不过你。”林琢之转身搭上轮椅扶手,“谈不拢,我们走。”
才转身,黑暗里忽然亮出几声刀剑铮鸣,妇人上前几步,干脆破罐破摔。
“留下姑娘,你可以走。”
“我要是不留呢,你把我杀了?”
“不敢。”妇人假模假样躬身行礼,“那便留大人一道在谷家庄,等着总督来赎。”
林琢之眯眼看她:“高估了你们郜离人,东郦巡抚都敢押,是郜离雪水太深,把你们的脑子都淹坏了。”
妇人脸色铁青,实在忍不了,她倏地拍案,暗处立刻窜出五六个持剑侍卫。
“上!”
侍卫听她号令,上前抓人,衣衫声动,林琢之翻转剑身,拉开剑鞘,左右划拉两下收剑入鞘,听得耳畔痛呼骤起。
他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几枚暗器射出,滋啦声响,扎穿两个侍卫的肚脐。
谷剑兰恍然,昨夜林琢之修整轮椅的动静惊天动地,原是临时装了个机关。
一下解决四个,谷剑兰抬眸一瞥,瞧见刺眼银光闪过,刷刷两声,妇人解下腰间软剑,直朝林琢之刺来。
“之哥哥小心!”
林琢之闻声低头,软剑扫过头顶,滋地一下划过门板。谷剑兰情急之下一脚踢过去,正中妇人肚腹,妇人一声闷哼,撞上对面案台的尖角,捂着后腰险些没站起来。
郜离妇人不好,谷剑兰也没好到哪儿去。
踢出的那一脚使了劲,伤脚撞到妇人腹部的一刹那,酸痛如火般上燎,谷剑兰冷汗直冒,紧握扶手,咬牙缓解胀痛。
“剑兰!”
林琢之的长剑被软剑劈开,他将它直扔出去。妇人侧头避过,断剑扎在了她颈侧的红漆柱上。
林琢之赶来握住谷剑兰的手,剑眉紧锁,神色紧张。
现在还不是寒暄的时候,谷剑兰拿开他的手,忍痛低喝:“之哥哥,弯刀对软剑,后发制人。”
她咬牙抬眼:“剩下两个我来解决。”
林琢之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轮椅朝外一推,站起身来。
郜离妇人被气疯了,扶着腰还未站稳便大喝着执剑扑过。
林琢之转身取下墙上弯刀,刚将刀柄握在手中,耳畔厉风划过,他侧身躲避,一缕鬓发被软剑削下。
谷剑兰学着林琢之按下扶手机关,暗器持续飞出,但最后两个郜离侍卫已经起了防范,轮椅扶手暗藏的飞镖即将耗尽,还未伤得二人分毫。
她立刻松手,暗器骤停,谷剑兰推动轮椅后退,砰地撞在木门上,才惊觉此刻大门紧闭。
正堂外,也足够热闹。
藏在谷家庄四周角落里的人纷纷冲出来,将凃盼带来的兵团团包围,但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进攻,只能抬手朝兵卒洒蒙汗药。
凃盼眼疾手快,在药粉随冷风刮进正堂的一刹那把门关实,才放下心来两眼一翻,靠着木门昏厥过去。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