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灯匣剑(三)
当日城墙上缴来的,为方便研究,她把它塞入榻底,从没想过它会再次指向自己人。
谷剑兰扶起捂着肩膀痛呼的墨弯,将她拉至身后,珠帘摇晃,将二人与兵卒隔绝开。
“都别过来!”
谷剑兰深知,他们既破门而入,便说不来什么道理了。
“想同归于尽?”
谷剑兰咳得厉害,再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她只横着剑,挡在她和墨弯身前。
刘知逼她死,她偏不去死,谷剑兰绝不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刘知站在门槛外,不进去,看谷剑兰如困兽犹斗,眼露悲悯。
“姑娘为民身死,感激无以言说。”刘知下了决心,再没有回旋余地,“送姑娘上路吧。”
外间几个兵卒持刀而来,谷剑兰抬剑一砍,帘上圆珠尽数滚落,兵卒猝不及防,纷纷滑倒,她当机立断,持剑划向他们的手腕,迫使他们松开兵器,再将兵器一脚踢开。
“都别咳咳……”
刘知的脸色沉了下来。
“去!”
他身后的兵卒即刻补上,低头看一眼扼腕痛呼的同伴,举刀朝谷剑兰劈去。
“铮”地一声,刀剑碰撞,虎口发麻,谷剑兰被震出几步,腰眼抵上桌角,她退无可退。
破空声传来,谷剑兰顶着疼痛转身躲向另一侧,就听耳畔清脆的破碎声响,兵卒的刀击碎了梳妆台上的铜镜。
一击不成,兵卒再次举刀砍来,“咚”地一声,他动作一顿,直直栽倒,身后拿着瓷枕的墨弯露出身影。
“姑娘。”墨弯的下巴往梳妆台处一点,“窗子。”
“滋啦!”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捅破窗纸,从谷剑兰左肩一寸外刺出,谷剑兰吓得僵在原地,墨弯眼疾手快,趁长刀收回蓄势再捅的瞬间将谷剑兰推开。
“哗啦!”
窗栏碎裂,又一兵卒破窗而入,再跃入里间的一瞬间被谷剑兰一脚踹了出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脚腕疼痛钻心底,谷剑兰扶着案台,咬牙忍下剧痛。
她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困兽。
四拳难敌众手,她们很快被围在包围圈中,四五个兵卒围成一圈,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杀死谷剑兰。
这回变成墨弯站在谷剑兰身前。
“我是巡抚大人下属,我要是在这儿没命,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这话多少起了震慑,兵卒僵在原地,隐隐有后退的趋势。
“你们兵备道,就……”
墨弯话音未落,一个兵卒鼓起勇气举刀劈来,二人吓得连连后退,脚踏一绊,她俩双双栽倒在榻。
长刀逼近,墨弯一个翻身,挡在谷剑兰身上,破空声逼到耳畔,却听“当”地一声脆响,伴随长刀落地声,兵卒轰然倒下。
榻上的二人抬起眼。
兵器叮叮当当落满地,兵卒也跪了满地,他们皆朝一人方向跪倒,那人黑大氅,银发冠,负手背对着她们。
“之哥哥!”
那人闻声回头,冷冷瞥了她们一眼,谷剑兰心里一沉,他不是林琢之。
一个娇小的白团子从他身后窜进来,红着眼把两人扶起:“你们还好?”
谷剑兰点点头,看向门外。
隆隆脚步声乍起,门外又聚集了一队兵卒,穿得跟兵备道的不太一样,看起来稍微讲究些,谷剑兰稍一考量,面前这人该不会是上京派来的救兵?
身着黑大氅那人一挥手,便有两个兵卒上来将人带了下去。
刘知犹自挣扎:“下官也只是为民着想,林大人……唔!”
林总督递了个眼神,让人捂住了他的嘴,刘知的声音愈来愈远,拖拽声被风声吞没。
末了,他回头看一眼狼藉地面,再看一眼三个姑娘,着重看一眼谷剑兰。
“可有受伤?”
谷剑兰摇头。
“那就好,换个房间吧。”
说完便带兵离开,呼啦啦一群人消失在抄手游廊外,几乎没有片刻停留。
一切恍似梦,谷剑兰恍惚许久。
寒风灌进来,把门拍得吱呀响,约莫半刻钟,忽闻院中铃铛声响,墨槐姗姗来迟,领着谷剑兰去往新房,一切都已拾掇干净。
墨纯急吼吼的,引完了路便跑,想来又是为了墨念。
墨念伤了,也不知道林琢之如何,谷剑兰抬眼看向墨槐。
墨槐是上了城墙的,定知晓今夜发生之事,谷剑兰在墨槐离开前拉住了她的衣摆。
“墨槐,今夜林大人……”
“郜离兵攻城门,好在林总督及时赶到,郜离人没占到便宜,姑娘放心。”
“大人伤到哪儿了?”
“伤到手臂,包扎好了。”墨槐顿了一下,“你要去看看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