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及履及(二)
林琢之没想到,仅仅在次夜,谷剑兰就被刘怀召了过去。
刘怀怒气难消,看着她,眼神愤恨凌厉。
谷剑兰察觉盛怒,撩袍跪下,还没出声,刘怀便急着质问她:“谷大人,你何故拿桑嫩撒气?”
谷剑兰闻言一惊,抬起头来,满眼疑惑:“下官何时拿她撒气?”
“朕已经处罚了国师,这事儿就当翻篇了,你何苦对付一个无辜的宫女?”刘怀将一条软鞭与血衣朝谷剑兰掷去,“你还不承认?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那条带刺软鞭抽出的伤痕?”
血衣砸在她脸上,林琢之将其夺过,欲替谷剑兰出头:“剑兰哪里来的软鞭?”
“这是我的东西。”谷剑兰按下林琢之的手,“但事情不是我干的。”
“你们昨夜……”刘怀欲言又止,最终甩袖咽下了后半句话,“人之欲望,朕可以理解,但借破坏欲望施展报复,朕不可原谅。”
林琢之听得云里雾里,正思索刘怀此话何意时,谷剑兰给刘怀磕了个头:“下官谨记,但下官未行之事,绝不承认。”
“不是你还能有谁?刚刚受完刑的梁大人?是她鞭笞桑嫩,来栽赃你?”
谷剑兰面色沉静,仍旧道:“臣不知。”
“昨夜桑嫩带着浑身鞭伤来寻朕,才到寝宫门口就昏了过去,你当她头上没人护着,朕又极其信任你,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刘怀把话说得如此严重,谷剑兰却不见慌张,她敛眉垂目,只回了一声:“不敢。”
林琢之捕捉到刘怀话里的漏洞,忙道:“桑嫩一来到寝殿便昏了过去,所以陛下只是通过她身上的鞭痕来判断是剑兰动的手?”
“于情于理,只有谷大人,若不是昨夜太晚,今日政务太忙,朕不会到现在才将你叫过来。”
“本将军敬佩陛下体恤下人,现在气在头上,难免行差出错,剑兰乃国之重臣,何不等到桑嫩姑娘苏醒之后再问清来龙去脉?”
“证据确凿,何须再问?”
“本将军相信剑兰不是这样的人。”
刘怀这才转头看向林琢之。
谷剑兰跪着,他在身边站着,林琢之抱拳行礼,腰杆挺直,低眸垂眉,目不斜视。
他应该在谷剑兰的诱惑下完全归顺郜离了。
刘怀的想法千回百转,好不容易得到一员大将,这员大将现又痴迷于谷剑兰,如果现在重罚她,他若记恨上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自己最宠爱的姬妾受了这等磨难,像是直接打了刘怀的脸,他咽不下这口气,罚是一定要罚,但看在林琢之的面子上,必定不能罚得太重。
“也罢,就听林小将军的,念谷大人初犯,禁足一月吧。”
“陛下——”
林琢之还想再说什么,谷剑兰却率先福身领命:“臣领旨,谢陛下。”
————
他们往寝殿走,走在弯曲静谧的宫道中。
林琢之百思不得其解,趁着此处无人,将谷剑兰拉近。
“刘怀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人之欲望,可以理解?”
谷剑兰垂眉思索片刻,缓缓往前走:“昨夜,在房梁上窥视的暗卫,是陛下派来的人,那人昨夜向陛下报信,告诉他我们在屋里都干了什么。”
林琢之面色一赧:“我还以为是梁清秋派来的,想故技重施,让他以为咱们掉以轻心。”
“所以陛下说‘人之欲望,可以理解’。”谷剑兰长长叹了口气,“至于桑嫩,你记得她昨夜带伤进屋与我搭话吗?”
“记得。”
“陛下听了暗卫一言,桑嫩恰巧此时受伤,他会不会联想到她撞破了我们的好事,所以被我鞭笞?”
“可桑嫩来的时候,暗卫已经走了,虽说是前后脚的事情,但这两件事表面上看并无关联,陛下又如何将其联结起来?”
“这就要说到桑嫩这个人了。”
谷剑兰的眼眸平静如初:“两年前郜离进犯,首先药倒了北境边防,军营里有不少军妓,桑嫩就是其中之一。”
“梁清秋见桑嫩貌美,便将她带回郜离收为侍女,方便挟恩让她听命自己,以美色行事,后来阴差阳错,桑嫩被陛下看中,梁清秋便顺手将她送了过去。”
“那她后来怎么成了你的侍女?”
谷剑兰停下脚步笑笑,终于抬头看他,一双美目在他脸上流连:“陛下原本想把她送给你的,你知道吗?”
林琢之一顿,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吗?就算她来,我也不会……”
她继续往前走:“她被人这样送来送去,也是可怜,我看她也是东郦人的份上,借口让她和我一起服侍你,才把她留了下来。”
“一起服侍?她不是刘怀的宠妾吗?他也同意?”
谷剑兰长叹一声,瓮声道:“像她这样的,谁会把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