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逮,停车。”
自得了太后急召,宋念不得已紧赶慢赶趁着夜色归京,十七八个小毛孩,从官道两旁窜出来将路拦住,为首的刚想学那戏台上‘山大王’的拦路唱词,就被车厢里伸出的弹弓吓住,拔腿撒欢往回跑,余下的孩子,也纷纷散开,向四方跑去。
只剩一个跟岁数和少繁差不离的,看着有些憨憨笨笨,也不知跑也不知躲,被宋念一弹丸打中眉心。
庄户家的小孩,见少繁这小公子哥儿也这般淘气爱玩,现做了一只精巧的小弹弓送给他玩,宋念看着喜欢,眼馋也不好明抢侄儿的,少繁玩了大半日腻了,丢去一边,她倒接过来拿着把玩,正巧遇到这帮孩子拦路,宋念手边无他物,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做弹丸,用来吓退他们。
看着这一群孩子跑了,宋家姑侄俩面面相笑,又笑了一会儿,宋念便自顾苦恼起来,春日里这个花会那个夜宴,富贵人家明里来往交际,暗里给儿女相人家,想她宋家数百年的经营,故旧亲戚多如秋日里的麦穗,她打着巡庄子的名义,就是为着躲开。公子哥儿要去应酬交际,她虽说是个姑娘家,又何尝不需要,宴席上独看歌舞妓,单赏名花易乏,若是诗会雅集又怕少个取乐的,旁人家姑娘脸皮薄得跟水一样,便是长辈也不敢轻易取笑,她倒是个没心没肺的,都专拿她来逗乐,日子长了她也烦了,常常不露面躲到外头去逍遥。
可如今是不同了,旁人好糊弄,太后娘娘传来口谕,就是天上下金饼把她砸死,她也得飘着魂儿应时陪侍。少繁见小姑姑烦闷,也没了心思再玩,天已全黑了,他透着车窗看新升的月亮,问小姑姑几时到家,宋念当知路远,闭口不答,来禄来喜怕少繁吵闹,哄着他说就要快到了。
新月才出,夜黑如墨,拦路的这帮孩子是附近村落里的,因离着官道近,白日里不敢造次,到了黑天,才敢出来拦车玩闹,为首的孩子方才被吓跑了,现下仍不死心,远看官道上又来了马车,照旧上前拦车,不想这回却是碰了硬石头。
来的车架可不比寻常过往之俗,侍从军队一般森严,为首的孩子,还没张口说词,侍卫们只当匪徒上前行刺,一概拔剑而向。
车内人看清不过是一帮半大的孩子,道:“景升,收剑。”
刚出鞘的利剑又都齐齐整整的回了鞘。
惊扰凉王车架,可不是儿戏,就算是帮孩子也不能轻饶了去,那群大孩子跑的太快,侍卫们只擒住几个小的。
“王爷,如何处置?”
单保小声询问王爷,从前王爷随和,倒叫那丞相府的蛮小姐打了王府脸面,自上次凉王训斥过后,单保便拿出王府的谱,现出亲王的气派,再不似从前那般好说话。
车中凉王未做答复,须臾凉王亲自下车,单保忙提着七彩琉璃灯盏掀开布帘,为王爷执灯,以便照着那几个剩下的孩子。
待凉王一一查看后,他道:“看着有些眼缘,我正缺一个小僮儿,单保,你买了来。”
“殿下,哪一个?”
一如皎洁皓月的脸上好似勾出一抹浅笑,李珩拿了琉璃灯照着一个头上泛红的孩子,“这个呆笨的,万不能认错了。”
“是。”单保应声,指派了人跟着王爷选中的孩子去寻他家。
帐内,众人案上熟睡之人,心中感喟无可奈何,忽的,熟睡的宋念睡梦中惊叫:“疼疼疼。”
折春轻轻地推了一下她,宋念揉了揉眼,朦胧中见帐里围了许多人,却是半点声响也无,太后娘娘上座,临义郡主慈爱的看着她,陆定安的女儿小果儿梳着一对双丫髻歪着头吃着糕点也盯着看她。
一人问:“可睡好了?”
宋念无奈说着:“好了。”
这声音实在熟悉,旋即她将头慢慢移到左边,凉王坐在其左正睨着她,宋念惊起扶案起身,要另去他处安坐,转瞬间李珩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
二人你拉我扯,太后尽数收在眼底,她呷了一口茶:“都坐定了。”
昨夜回府已是三更,今早又一早来,为着给太后的陪侍,宋念本在侯着太后仪驾,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才眯了一炷香时辰,太后郡主便到了,幸而大姐姐大嫂嫂二嫂嫂没同行,只怕少不了一顿打。
说话间,几位贵妇人被诸多侍女簇拥着进来,各个雍容华贵,各个也难倒了宋念,宋念转头去寻折春,不料小果果早将折春拉去一边,她正慌张时。
李珩轻声开口道:“左边的是惠妃,右边是的宜妃。”
宋念问道:“那后边的呢?”
李珩耐心答她,语气中并无半分无奈:“是贤王妃。”
宋念拱手:“多谢多谢。”
宋念腹诽从前欠下的债,今日都得还了,本以为只一个太后娘娘到场,不想各个都来了,凉王帮她认人,便是拽着她衣袖,她也不计较了。
那惠妃宜妃见了宋念先是一愣神,接着宜妃怒道:“快来人,拿了大板子赏她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