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彻之仇
借着窗子里透出来的微微烛光,陈福贵看清了他的脸,这人是山主身边跟着的,山主喊他狗蛋儿,他们喊他狗哥。
陈福贵和狗蛋儿退到一边去说话。
“你站在四把头窗户头干啥?听墙脚呢?”狗蛋踹了他一脚。
“不是、不是,我来给四把头送信儿的,前头抓了个老头,说是什么家主,我想着倒可以写封信叫那家拿钱财粮食来赎人,我大字不识的一个,只能来找四把头出手了。”陈福贵脑子转的快,说话半真半假。
狗蛋儿是个憨厚的蠢驴,想不到为什么这事儿非得深夜来,也想不到为什么不先上报,而是直接来找王彻,总之他拍拍陈福贵的肩,道:“那是我错怪你了,山主在里头和四把头谈话,你在旁边等着吧。”
一柱香后,山主满面红光出来了,王彻送他到门口。
事情想来是谈拢了,陈福贵想着,王彻这是英勇就义啊,还真要娶那个麻子。
山主出门就直接领着狗蛋走了,一个眼风都没落在陈福贵身上,王彻倒是一眼就看到陈福贵了。
看着山主和狗蛋走远了,他对着陈福贵招招手,道:“怎么半夜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快进来说。”
陈福贵赶紧进去了,先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有没有掩盖严实,才拉着王彻小声地说:“现在有没有什么法子带两个人下山。”
“山道上防卫太多了,”王彻下意识摇头,又道,“不过…这两日场面应当会比较乱,我再想办法帮你。你带什么人出去?他们又下山劫人了?”
王彻显然想略过这两日比较混乱的这个论断的来源,大概是觉得很难启齿。
陈福贵点点头,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劫了一个大小姐,她是我旧主的故人,趁他们还不知道,我得抓紧将她送下山去。”
王彻了然地点点头,陈福贵又压低了声音问:“你真准备跟那个麻子成婚?”
王彻“哎呀”一声,自顾自拍了拍脑瓜,背着手踱步疾步走了两圈,才道:“我实在没有法子拒绝,不过我想好了,大婚上正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到时候我就提早用上我的计划,一定不让他们继续逍遥。”
“不过,你跟山主他们究竟有什么渊源,让你非得上山来找他们?”陈福贵好奇道。
这事情要说到一个月前。
彼时王彻确实在一小官府邸里头当幕僚,凭着几分才学,倒也很得器重,生活过得滋润。
他曾经有个妻子,也是伉俪情深,不过四五年前因难产过身了,留下一个不足月的女娃娃。
女娃娃孱弱,王彻又是当爹又是当妈,拉扯着也拉扯大了,女娃娃长成一个胖乎乎的四岁丫头,脸颊红红的,特像一只年画娃娃,看着就讨喜。王彻将对亡妻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这个胖丫头身上了,没钱的时候,自己不吃饭,也要给胖丫头买酒楼里的糕点吃。
后来战乱,那小官带着妻子跑了,不过好歹还算有良心,也知道他们孤儿寡父的讨生活不容易,就留了个嘉山山里的一栋小别院给他们住。
嘉山这块地界山多,山路也难走,叛军和王师都不愿意来驻扎,故而乱世里,这里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王彻当幕僚的时候存了些钱,再加上后来上街给人写写信,也能挣上几个馒头钱,所以这段时日虽然叛军作乱,他们在嘉山的日子倒也过得凑合。
可是变故横生,兴许是别院年久失修,院墙也破旧,瞧着就像没人住一般。那一日胖丫头在别院门口蹲着玩着泥巴,过路的山匪旁若无人,直接将她抓去了。
王彻在里头忙做晚膳,一转眼,发现胖丫头不见了,急得到处找。
屋里找不到,就到胖丫头常玩的地方找。
外头的土地上用树枝凌乱挖出来了个小坑,想来是胖丫在这蹲着挖的,坑里还掉了一只小巧玲珑的布鞋,这鞋是胖丫头的,早晨王彻亲手给她穿上的。
他拿着布鞋往南面走两步,又看见一支小树枝落在地上,王彻拾起来,意识到胖丫头绝不是走丢的。
她是被人掳走的!
乱世里还有人来掳孩子,王彻感到一阵齿冷,胖丫丢了,他怒意和张皇皆上心头,掐着虎口强行冷静片刻后,才开始在周围寻找些蛛丝马迹。
林子里空空如也,不过在一处树下,几个杂草有被兽类啃食的新鲜痕迹,王彻猜想,那个人应当是骑马经过,向南面走。
他初来嘉山不久,当时还不知道嘉山南面儿的山头究竟有什么门道,故而当机立断先跑到他所熟悉的街市去打听了。
茶楼的小二说不出门道,王彻就又去了隔壁的当铺,年景不好,请不了伙计,东家亲自做买卖。
这家的东家是五六十岁的老头,生得有几分威严,看起来知道不少事的模样。
王彻问了这事儿,东家就道:“南面儿那块啊…山头上有些流寇和马匪,那些人阴司勾当可做了不少,趁着现今嘉山是个两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