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不能寐
眼见万俟松和项烈都安然归来,他们借箭的计谋就成功了一半,军营内的严肃的气氛显然松弛了许多。
万俟松接过部将扔过来的酒葫芦,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灌了一口进肚,下马后再含了一口酒喷在虎口被利器刺得开裂的皮肤上,权当是治疗过了。
项烈则被孙先生带到了旁边空着的营帐去,赵引真已经在里头坐着喝茶了,显然等候多时。
看着项烈还一脸莫名其妙,孙先生直言道:“燕酲投敌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听说了!”项烈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扫了孙先生和赵引真一眼,粗声粗气道,“不过这事儿绝对不可能,燕酲向来对侯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投敌!”
“为免军心大乱,我一直压着父亲病重的消息,所以向来只有各位将军知晓。可是今日在城墙上对峙,严珺却已然知道了我父亲病重,”赵引真道,“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不可能!”项烈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与燕酲已经多少年的好兄弟,那是莫逆之交,燕酲是什么品性,他最清楚不过。
孙先生和赵引真显然都不认为燕酲仍旧对旧主忠心耿耿,话不投机半句多,项烈冷脸站起来,弄得木椅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想怀疑就怀疑去吧,等着瞧吧!老子可不伺候了。”
项烈甩头就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营帐,留下孙先生和赵引真两个人面面相觑。
本来想借机聊聊西墙那个小洞的事情,还没问上呢,倒先把人逼走了。
“项烈脾气实在暴烈,”孙先生摇摇头,对着赵引真道,“那个洞口我明日先安排几个亲信专门盯着,往后再看看有什么名堂吧。”
也只能如此了,项烈太过信任燕酲,根本听不得这些话。
先不提定安侯重病的事是不是他外传的,无论如何,眼下在叛军营里的人是他,对着王骞放箭也是他。
更有甚者,赵引真怀疑哥哥的络子出现在严珺手里,而且严珺突然带着个酷似赵引言的人叩城门,可能也不是什么意外。
只盼项烈何时能够想明白才好。
今夜叛军营里乱作一团,想来没什么精力再攻古虹,士兵们也安心睡了个好觉。
府衙的燕醇燕大人却辗转难眠,近日本就因粮草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眼看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杀战马来填肚子了。
再加之古虹内诸多流民,不怕他们闹起来,就怕他们弄出点“易子而食”这样的动静,再让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现在又听说亲弟弟燕酲疑似是叛入了薛林的阵营,既然燕酲能叛,他燕醇和燕酲是亲兄弟,同根生的豆与萁,品性有什么不相近的。
他一向是两袖清风公正严明,现在听着旁人对他若有若无的试探,燕大人一时间更是无所适从。
燕家兄弟的父母早早往生了,燕酲是由燕醇一手带大的,燕酲本性好强,他就对燕酲多有严厉,这些家国荣辱也都是自小教育过来的,怎么可能就叛变了呢?
瑞王何等人也,现在就敢下令屠城,以后要果真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生民又该如何?
燕大人不敢相信自己教育出来的亲弟弟会叛变。
这事叫他实在夜不能寐,披着外袍坐在庭院里吹风,心里忧虑不止。
门房过来劝着他回屋里去,燕大人清瘦得一阵风要刮倒的模样,这要是夜里着了凉,只怕要咳上个十天半月不休了。
“燕副将定然有苦衷啊!大人不要再想,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夜过去,燕醇果不其然病倒了。
只是这日早晨叛军又开始攻城,且攻势一波胜过一波猛烈,前线死伤不少,大夫吃紧、药也吃紧,燕醇撑着病体,不让人去喊大夫来。
“先将仓中余下的存粮运过去,将士们得吃饭, ”燕醇半躺在榻上,忍着喉咙瘙痒的异动,声音虚弱沙哑,“我自己的库里还有两斗米,是这段时间府内省下的,先拿去煮了粥分发给流民。”
小厮杵着没动,燕醇又催了他两句。
“不成!您都已经…”小厮撇过脸去,不肯答应。
“去吧,你去吧,而立之年的人正是健壮的时候,我不要紧。”
燕醇病倒的事儿虽然没有外传,不过没多久,外头的人就都知道了,因昨日发现燕大人的弟弟燕酲叛变的事儿已经抑制不住传遍了古虹,今日燕醇病倒,他们都说是天意。
“教养出那样一个弟弟,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是呀!好不到哪里去,活该病倒了,病死了才好!”
“这几日分发的米粥越来越稀,谁晓得是不是他中饱私囊,眛下了粮食呢…”
这样的流言肆意发酵,前线忙着打仗不知道,却先传入了神川耳里。
她只道就算燕酲果真叛变,也不关燕醇什么事,更何况他还在病中,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