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
倒是个极其好将就的人。
徐孟陵见老爷子都开起了玩笑,想来客房里躺着的那位是性命无忧了。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转身随府内管事去更衣洗漱,然后去宫中觐见。
此时宫中,皇后身着一身鹅黄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发间插着镀金的飞蝶碎花钗,一对小巧翠绿的圆形翡翠耳环在她耳边摇曳。她手持绣着鸳鸯戏水的扇子坐在御花园中的石椅上轻轻晃着,不远处的宫中传来一阵孩童的诵读声。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稚童在屋内坐在高高的木椅上晃着小脚,晃着脑袋一字一句的读着,站在桌边的先生手里拿着《论语》微笑着肯定点头。
他是如今皇室千娇万宠的嫡长子—李怀知。也是唐元宗唯一的儿子。谢芷如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以前的唐元宗也曾年少轻狂,在登上皇位后便广纳妃嫔,那时的后宫中为了圣宠勾心斗角,是极其乌烟瘴气,直到后来唐元宗去了趟边疆,带回来了李北玉的母亲—关墨。
那个边疆蛮族部落的野蛮女人。至少谢芷如是这般认为的。
关墨来到皇宫后,备受恩宠,后宫中的妃嫔们都无一不被冷落,那时谢芷如又恰逢年纪,也进了宫中,不过她身后是谢家,也无需和那些人争风吃醋,她倒是这宫中唯一一个清闲人。
而那些妃嫔却半点不死心,在后宫闹出不少糟心事,本想以此吸引唐元宗的注意,谁想关墨闹出的动静是她们半分都比不上的。关墨来到京城后,张罗着在皇城中修个马场,专供宫内人练习骑马射箭。又时不时就私自跑出宫去,走遍大江南北,肆意游玩。
那时的关墨仗着唐元宗宠爱,又在不久后怀了身孕,在宫中地位可谓无可比拟。
她平日没事便听宫中四处传来不少趣事,偶尔看不惯就顺手整治下后宫,那位不着调的贵妃娘娘却因此与她交好,和她姐妹相称。谢芷如虽嫌她性子闹腾,但也不愿与她结仇,两人虽只是时常打个照面,但却是这宫中难得见面半点不脸红的人。
唐元宗那阵可谓是极其专情,在关墨的永乐宫仿佛扎了根一般。两人整日如胶似漆。宫内其他人连皇帝的衣角都见不到,更别说怀上龙嗣,搞得皇室中上上下下焦头烂额。
谁想多年后关墨竟与边疆大将军叶千羽私通,被朝中发现,幸两人计谋未成规模,亦没有做出过于越矩之事,便只是将他二人斩首示威。不过自她死后,这京城就彻底变了模样。
谢芷如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皇帝的枕边人,宫中妃嫔不少被赐赏后送出宫去,只剩寥寥几人困守宫中,而也只有谢芷如一人诞下皇嗣,也就是李怀知。以前朝中极力反对立关墨为后,唐元宗便硬着腰杆空出后位多年。如今谢芷如的后位还是唐元宗亲自提出册封的。
说来唐元宗这一生中的两个孩子,一个死在三年前那场叛乱的大雪中,而剩下的那个则被护在皇宫内安然成长。
谢芷如脸色极差,胭脂都盖不住她满脸的疲惫。或许是一丝愧疚或是其他,她本不贪恋前尘,却莫名被记忆困住,桌上的桃花酥都凉了大半她仍未回过神来。
自昨日传来消息徐孟陵将李北玉带回侯府后,她便慌了神。她半夜连忙将暗卫姜折唤来问责。姜折跪在长宁宫院里,面不改色回道:“属下些许是弄错了药的剂量,喂她喂多了些,再加怕她出逃,便擅自折了她脚踝。”
她当时披散着头发,冲上去就一掌扇在他脸上,冲他怒骂道:“姜折你当真是昏了头了!你当那是什么药,温太医早说了那药她撑不住,必须少喂些。你还折了她脚踝,你当真以为她死不了是吧?我早知你与她结仇,但念在你一向行事稳妥才将她交于你,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现在李北玉落到徐孟陵手里,要是查出些什么,你和姜佑的脑袋怕是百来个也经不起砍的!本来是想探探徐孟陵,现在倒好,我们反而落到他手里了!”
她那时气急攻心,颤颤巍巍的瘫倒在桌边,身边的人连忙去扶她,她气得话都说不利索,看着面前的姜折她咬紧牙关,气息虚弱的说道:“立刻派人回谢家去,告知芷仪让她到宫中来一趟,我有事与她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