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通常一个具备职业道德的医生，能产生不想救人的想法，大多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医患关系的剑拔弩张，医生以好服务换得的是不公平的对待。

她隐约记起上个月外科就发生了一起医疗纠纷，闹得有些大，她们科室的医生护士们都有在谈论，好像说出事的医生姓徐，又加上他刚说的那番话，所以她猜想会不会就是他？

徐惟见她猜到了，回答：“你也听说了？”

“嗯嗯，大概听了一耳朵。”乔朝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饱满的汁水瞬间充盈了她的口腔，“听说后续处理的挺好，家属也谅解了。”

徐惟讪笑一声，“是啊，医院赔了一笔钱。”

“从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天起，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本来就是五五开，如果想要救死扶伤，必定要接受它带来的反噬，这是不可避免的。”

乔朝的话直白，不是安慰人的话，更像人工智能，做出了一份理性客观的分析、判断。

不过徐惟反而被她这番话安慰了，其实事情过去了已经一段时间，他也不需要别人再来宽慰、激励自己一遍，那种模式化的慰问对他来说稍显虚假。

“最重要的，是要尽量消除隐患，还有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乔朝总结了下自己这半年来的经验，那就是心态一定得放平，不然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你看咱们院，能熬到老资历的主任们，哪个见人不是三分笑的，豁达得很，不然这工作就没法做了。”

一提到工作，乔朝的话就停不下来，但徐惟是个称职的倾听者，也不插话，静静听她说。

乔朝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话太多了，调转了话头：“徐医生，你进医院有多少年了？”

徐惟道：“四年多了，”他顿了下笑说，“怎么感觉我们聊的尽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呢。”

乔朝想说，主要她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啊，谈工作多好，话题多得数不清。

乔朝笑了笑，用叉子卷了几圈，几根黑松露意面就牢牢被叉子给固定住了，这家的招牌菜味道确实都挺不错的。

“那个......徐医生，你对我们今天的这个见面有什么看法？”乔朝这样问，不知道自己这样表达清不清楚，希望徐医生能听懂潜台词。

通常，一个女生要是对相亲对象满意，会透露出期待下次约会的意思，亦或是会保持席间气氛热络，而不是像她这样只顾着埋头吃饭。

说实话，徐医生非常优秀，只不过乔朝自己有喜欢的人，只能含泪拒绝对方了。

徐惟没有犹豫，“我对乔医生你的看法还挺不错的，你很好。”

这话算是很直白了，意思是，我们可以继续相处看看，但是这恰恰不符合乔朝的预期，但是她也不能到处和别人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只能扯了个自己常用话术。

“徐医生，我目前的打算是......”乔朝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的铃声就突兀地响起了。

徐惟说了声抱歉，旋即接听了电话，也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眉头慢慢紧锁，神情严肃。

通完电话，徐惟说，“高速上有辆大巴车和卡车相撞，十几个人被紧急送来医院了，现在人手不够，我得先回去了。”

他抬手向服务台示意买单，乔朝说：“医院里肯定忙疯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自己结账就行了。”

“没事，你慢慢吃，今天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我们下次再约，行吗？”徐惟已经穿好外套，拿起手机准备起身。

时机太不对了，乔朝只能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江面上不时送来一阵阵冷风，夹杂着冬日独有的冷冽，五彩的光随着水波而跃动，有些游艇还往返在汀江之上，虽然这个时节并不适合观景，太冷了。

医院的大厅人满为患，到处都是送来的伤者，痛苦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面还有点点没有干涸的血迹，有好几个人在途中已没了气息，都盖上了白布。

乔朝一进医院看到的就是这样如地狱般恐怖的景象，她的心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难受，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染的场面。

她在徐医生走后，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是放心不下，决定回医院看看，果然一团糟。

大厅中有医生急声高呼：“还有产科的医生吗，这边有个孕妇大出血急需手术！”

此时有个正在搀扶轻症病人的护士道：“这个点哪有多余的人手啊！”

“那就打电话让下班的赶紧回来，人命关天！”医生又喊。

乔朝揩掉脸上的泪水，上前一步，简短开口：“我来。”

直到天方既白，医院里终于平静了下来，医生护士们忙了一晚上，眼睛都没有阖上过，各个神色疲惫，此间事情一结束，院长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乔朝脱下褂子，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到休息室，一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