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
显现。
面前的镜子上满是陈年水垢,一切都很模糊。
谢昭开始用力擦镜面,镜中反射的简陋的卫生间开始晃动,她的世界开始晃动。
视线逐渐清晰,再仔细看时镜子中映出西伯利亚抛光的大理石洗手台,镀金的水龙头,对面墙上窗框像画框,窗外托斯卡纳大片的绿地像镶在墙上的画。
洗手台的欢迎卡上写着:欢迎乐乾集团尊贵的客人,谢昭女士。
十二年了。
*
镜子是巴洛克式鎏金边框,刚好框住她的上半身仿佛肖像画。
镜中印出她的脸,冷漠的丹凤眼,极窄的开扇双眼皮斜向上飞。她的鼻骨窄而高,面部轮廓线条锐利,矜贵凉薄。
她穿古着高定黑裙,金山茶花胸针点缀,裙摆垂下来露出一点黑缎面鞋背。
一条黄金蛇镯缠在她左手臂上,这条蛇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冷艳的光。
今天是董事长儿子陈彬浩和索菲亚·刘的订婚宴,所有客房洗手台上的插花是红玫瑰。浴室的地上也撒了玫瑰花瓣,一路延伸到外。
她顺着花瓣往外走。
“谢小姐,房间还满意吗?”管家讲英语有些口音,她是个年轻的意大利女人,穿西装,脸晒成古铜色,做了丰唇笑起来有些困难。她站在小客厅的吧台前,正从冰桶里拿出刚冰镇好的香槟,往长笛杯里到了七分满。
“不错。”谢昭接过酒杯,管家继续详细地为她介绍这个房间。
这间别墅最初是意大利十五世纪的修道院,然后在几家贵族手中辗转了几个世纪,最终被陈董买下。
谢昭住的这间套房是整栋别墅最好的房间,曾是某任女伯爵的卧室。
她仔细欣赏客厅,墙体是粉绿色,与两面落地窗外的绿影婆娑相呼应。
茶几上立着烫金的邀请函,上面是董事长手写的字,诚挚邀请Ananta资本的CEO谢昭女士来参加长达七天的订婚宴。
穹顶上吊着古董水晶灯,水晶的流光溢彩辉映着墙壁上铜质烛台里昏黄的烛光。
拱形穹顶上是薄荷色的西洋湿壁画,画着一些长着狮爪和双翼的精怪。
“这些图案最早是在古罗马建筑的地窖中发现的。”管家说。
“这些怪物有什么故事吗?”谢昭问。
“据说他们住在洞穴里,会模仿人类的声音,他们会伪装成你的朋友呼喊你,吸引你进去。”
管家突然回头严肃地盯住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晚上听见他们喊你的名字,绝对不要回答。”
谢昭抬头,怪物们微笑着俯视她,好像在窥探她的秘密。
风吹过树叶摩擦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
“开个玩笑。”管家笑起来,也许是打了肉毒素她笑起来脸有些僵。
她伸出手引路,干枯的手,谢昭惊觉她并不是年轻人。
“我们保留了一些古老的设计。您可以摇铃,二十四小时都有服务生给您送点心。”管家说,“夜里如果饿了,任何料理都可以随时吩咐厨房给您现做。”
谢昭回过神来道谢。
转过一块十八世纪日本金箔六曲屏风,到了卧室。
谢昭打开衣橱的门:“我刚才整理衣服,看到这里面也有个有趣的设计。”
拔开挂着的衣服,衣橱里竟然还有一道上锁的门,锁是张着一口獠牙的怪兽。
“没错,这也是几世纪前就有的。通过衣橱里的门,您可以到隔壁房间。”
“这有什么用?贵族偷情?”
管家挑眉:“也许,这种古老的别墅多的是暗门密道。”
“隔壁住着谁?”谢昭问。
“空房间,平时放杂货的。”管家说,“所有宾客都住满了,都知道您喜欢安静,肯定不会安排人住您隔壁。”
谢昭垂眸,很好,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着。
“那么您先休息,有需要摇铃就行。”
等管家走后,谢昭走进衣柜。
旧锁并不难开,把发针轻轻一扭就听见啪哒的声音。她正要推开这扇门,正门的门铃响了。
谢昭重新上锁,转身去开门,黑缎面平底鞋踩在手工羊毛地毯上悄无声息。
“谢总。”
门开了,她的仇人陈彬浩和他的未婚妻索菲亚站在门口。
“幸好你来了!”索菲亚扑上来搂住她。
流言说陈彬浩那个畜生为了追求她害死姐姐,而她不顾家族反对硬要嫁给丑闻缠身的他。
这对罗密欧与朱丽叶抗争了十二年终于要结婚了。
谢昭与他们热烈拥抱。
“现在公司有危难,那些所谓的朋友都大难临头各自飞。”陈彬浩说,“幸亏我们还有谢总这样可靠的投资人。”
谢昭微笑:“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