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
拓跋弘哈哈一笑,冯煕当即起身,“郡王玩笑,三都重任,臣岂能身任两职?”
“臣提议,由冯大人任中都大官,至于内都大官,任城王在营州日久,也该回平城了,陛下以为如何?”拓跋良并不理会冯煕,语气平淡地说。
拓跋云……封蘅想起那个丰神俊秀的皇叔,闻说他为发妻离世而心灰意冷,就连拓跋弘提起他,说这是个少有的痴情人。
先皇在时,任城王拓跋云任中都大官,乐安郡王拓跋良任内都大官,后来拓跋弘登基不久,乐安郡王以久病为由自请辞任,任城王亦自请前去营州任刺史,那时候,唯有老将军斥罗结稳居外都大官之职。
拓跋弘那时候就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含义,臣子之间结党营私,相互倾轧,比西苑的花春生夏死还要平常无情。后来,太后任冯煕为内都大官,南安王拓跋桢为中都大官。
数日来,朝中屡有弹劾南安王贪赃暴敛的奏章,拓跋弘大怒,拓跋桢素有侍母至孝忠厚老实的贤名,却不想是个鱼肉百姓之人,于是当即下旨废为庶人,中都大官至此空悬。
此等位高权重的官职,自然无数人眼红,朝堂之中争执不休,原本拓跋弘有意北部尚书尉迟元,却因与宋国战事吃紧,尉迟元心在阵前,拓跋弘封他为镇南大将军,隔日拓跋弘收到两封奏本,一份是外戚冯煕的举荐,另一份是鲜卑旧部贺源的自荐,其中不乏贺儿夫人的几份陈情书。
彼时,朝中两派势力也相互倾轧,拓跋弘与慕容白曜提及此事,说棋局如此分明,若是输了,他这个大魏皇帝,不做也罢。
慕容白曜倒是因他这话,重新审视起这个负手而立的年轻帝王,他比他想的还要傲气有手段。
“母后以为如何?”拓跋弘望向太后,“叔父的提议倒是……如此,多少委屈了舅父。”
“臣不敢,既是郡王提议,自然是为陛下思虑周全。”冯煕望向拓跋良,终究不忿,“郡王既是为公主贺寿而来,缘何不见贺礼?”
“皇儿自己做主便是。”太后打断冯煕酸溜溜的质问,目光扫过公主和韩冬儿,不满地说,“分明是生辰家宴,陛下早做决断,莫要让众人失了兴致。”
“既如此,拟旨吧。”拓跋弘走到封蘅跟前扶她起来,对着络迦淡淡吩咐。
拓跋良虽是宗室,但朝中威望甚重。他如约而来,拓跋弘这场戏算是圆满的完成了,故而心情大悦,贪杯多饮。宴会散场,拓跋弘有些醉了,太后就让封蘅送他回太和宫,却被博陵公主拦下了。
封蘅知道冯煕对封茂任中都大官之事势在必得,她如此出头,主动扫冯煕的面子,不管太后是否在意,公主必然会敲打她一番。
果不其然,封蘅垂头丧气的回来,拓跋弘并未回太和宫,反而在昭宁宫等着她,他倒是悠闲地喝着醒酒汤,瞧着她那副霜打了茄子的模样。
“菱渡呢?”封蘅无暇理会他,忙问宫中的奴婢,“她可回来了?”
“她犯了错,朕叫琼霜送她去掖庭学规矩,两日后还给你。”
“她怎么错了?”
“你非要问?”拓跋弘的眼周仍泛着淡淡红晕,他又贪杯,可封蘅知道他此刻是清醒的。
“陛下故意的?”封蘅带了恼意坐下来,向周围服侍的宫人摆了摆手,待门阖上,她才缓缓说,“陛下一开始就属意任城王,是不是?”
拓跋弘不置可否。
“可我却被你蒙在鼓里。”
“若非如此,不把戏做足了,那些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拓跋弘耐心解释,“你那族兄未必不能胜任,只是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贺源想要回京,还不是时候,至于舅父,三都大官他想占两个,太贪心了。”
“若我说我那族兄清高自诩,与冯家并无往来呢?”封蘅捏了捏额头,方才被风一吹,她有些不胜酒力了。
“那就只怪他时运不济,眼下战事吃紧,舅父举荐他不过是要看朕会选拥兵自重的贺源,还是他这个外戚,说到底他就算未曾如意,也能卖贺源一个人情。”拓跋弘握住她的手,“朕不愿牵涉你,可阿蘅,有时候朕只能这么选,你受的委屈,日后朕会百倍千倍偿还你。”
这话蓦地让封蘅惶恐,她忙说,“我不要补偿什么,弘哥哥,我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不想封家卷入这些争斗。若你当真怜惜我,偏爱我,就不要让封家……”
“朕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拓跋弘郑重地对她说,“阿蘅放心,阿蘅信朕,朕自然护你家族周全,说到做到。”
封蘅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拓跋弘捏住她的鼻子,“没出息,把眼泪憋回去,朕不喜欢看你哭,看了心疼。”
“陛下花言巧语!”
“那好,朕以后不说了。”
封蘅没理会他,径自走到妆镜前卸了钗髻,她盯着镜子中那张脸,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忐忑。
可是方才拓跋弘还在向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