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开笑着,灿若春华。她朝着来人方向扑了过去,裙裾扬风,像是画里的山鬼。
“彤云姐姐,我好想你。你是收到了我的信了吗?”
萧彤云熟练地勒住缰绳,利落跳下马,不待顾昭开口便一把将她拖住,拉得远远的,直到几丈远的距离,方才着急开口,“我不过祈福三个月,你怎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是上吊又是封了县主,怎地还要随此人去去冀州。
你随我回洛阳去,待翻年我下嫁去金陵时。我请皇帝赐你为我的媵妾,你与我长居公主府便是,我活着一天便会护好你,何必要赔上你一生。”
洛阳里的贵人们说话都是绕着圈子的,哪里像萧彤云,什么话都竹筒倒豆子一般。
“彤云姐姐,我不过是去冀州短住,哪里就能赔上一生了。”
顾昭失笑,盈盈伫立于苍野之下。一身素钗素裙,就占尽天下风流颜色。
“你们都当我傻是么,天下大乱,江山动荡哪里是我们这些小女子就能匡扶的,你此去不过是羊入虎口,这人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的绝色放在他跟前,他能不染指,你指望他能娶你吗?王相女儿他尚且看不上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目光冷淡,短暂地落在远处,与平日里纵情声色的样子大不相同。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许是朝廷的忠义之人都死绝了罢。”
顾昭心中大动,这些时日强撑着与人斡旋,却不想一向娇纵的彤云竟能一语道破玄机,也愿意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可见多年相交真心明了。
此刻她脸上再没有佯装出来的镇定,两行清泪涌出,她扑到萧彤云肩上忸哭,“你去谢家尚且不能自主,如何带我走呢?我如今声名狼藉。且遇着不嫌弃我的人便嫁了罢。我哪里是与要与裴将军周旋呢。”
萧彤云握住她的肩膀,柳眉倒竖,一双杏子眼直盯着她,“若能嫁个真心待你的人,那自是最好的,我只怕你一朝入了棋局,便只能做那颗棋子了。”
萧彤云一向是放纵不羁的,鲜少有这样郑重的时候。“我生为天家女,自有自己的责任,逃避不得,而你不同,你可以选择的。”
“去冀州就是我的选择。”顾昭亦是双眼通红回视。
萧彤云闭了闭眼,抽回了自己手,“想来你我二人宿命如此,也不知谁比谁强些,说不得以后还得我求你呢!你去吧,我便不送你了。”
顾昭情急去拉她双手,“彤云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今日江行舟也来送我了,临别之际,我还能见到你与江家哥哥,想来上天还是对我不薄的。相信我,我去冀州也会好好的。”
“江淮远,他人呢?”
“他去雍州了。”
“他疯了吗,雍州是王邑的地界了,万一有个不测……他是不是想博个军功求娶你?”
“嗯,兴有这个意思。”顾昭脸羞得通红。
“你呀就是个木头美人,江淮远喜欢你多少年了,你今日才知吧。”
“唔,也不算吧,总是要避嫌的。”
萧彤云头疼得很,她为国祈福,本不能下山来的。偏是顾昭成了这颗小小棋子,让她慌了神,她宁愿是她自己做这枚棋子。
可惜自身难保。
“听说谢郎君此回是徐州使君,他可有来看你?”顾昭转移了话题,她不想再聊自己会如何如何了。
萧彤云脸色颇不自然,“你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瞎操心什么。我与他婚事是先帝所订,他就是再不愿也没法子,还不是要等我出嫁。我好歹是公主,出嫁有自己的府邸,你呀,好好把自己照顾好,我才能放心。”
她扬声唤过赤影,那匹先帝所赐的宝马颇通人性,竟挣脱侍从朝着萧彤云扬蹄而来。
她翻身上马,又匆匆而去。一大队人又跟在她身后扬鞭儿去。
她朝后打了个手势,身边侍从打马上前与她邻近,萧彤云似乎吩咐了什么。
顾昭怔怔站在远处,泪痕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