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里本来只有几家猎户，偶尔有商队经过。

在我刚有意识时，内心只有一股迫切进食修炼的念头，于是无意识抽了他们的精气，在他们死亡前，被一名路过的小和尚发现了。

他说他叫无尘，看在我是初犯，什么都不懂的份上，就放过我了。但因为我身上已经牵涉了因果，又不能挪动，所以他要留这里训诫我。

之后的每一天，小和尚都让我和他一起念经，他念一句我就要念一句。我当时就是一个不成形的意识，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李子树枝条，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开口，每次我偷懒睡觉，小和尚他都要把我念醒。

我几番不理他后，他就要引雷劈我，作为山中树木，当然知道被雷劈过后，会有什么结果，我只好耐着性子每日念经。

有一次我气坏了，没有控制住自己，非要去抽猎户的精气，和尚气急了，就真的引了雷劈我。

我那时第一次被雷劈，小和尚一点也不心软，那雷可痛了，也劈掉我大半个身子。

小和尚还把劈掉的树枝拿来当柴火烧，我当时顾不上计较这些，身体痛得死去活来，意识深处也一直在颤抖疼痛，恨不得和小和尚同归于尽。

我被身上残留的雷折磨了好久，小和尚一边给我念经安魂，一边试图说服我，让我跟着念经，把雷吸收掉，这样就不会身体痛了，然后也可以控制住自己。

我别无他法，只能听小和尚的。

那段时间特别痛苦，我一边要挨痛一边还要念经，小和尚就会给我讲人间的故事吸引我注意力，让我忘记痛苦。

可是后来，小和尚也学会了讲一半故事，掉我胃口，一定要让我念完一遍经才给我讲故事。

小和尚可坏了。

但我的意识确实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强大了起来，甚至可以引动一两片树叶晃动，那天我高兴地一直引动树叶晃动，然后不小心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鸟屎。

我还发现小和尚是个特别倒霉的人，他平地都能摔倒，摔得鼻青脸肿。或者被其他树掉下来的枯树枝砸伤脚，连空中落下的鸟屎都能准确落在他碗里。每每如此，我都要在心里大声嘲笑他，可惜不能出声，只能恨不得可以自己掉树枝砸伤他，以宣泄我被劈的仇恨和痛苦。

有一天小和尚靠着我，抱着脑袋说他是一个霉运连连的人，还会牵连身边的人。在这世界上，除了他师父，只有我不嫌弃他，他还说要和我做朋友。

大约是听习惯了他的唠叨，连着两天都只是靠着我一动不动，看他那么惨，和我一样孤零零的，作为一棵不能说话不能移动的树，我只好继续尽力控制一两片树叶给他挡鸟屎。

时间过得那么快，和尚念完经后，像往常一样和我念叨，说我已经念了两年经，与猎户的因果已了。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因果，但从小和尚说了这句话以后，我意识上的禁锢感没有了，瞬间从内而外的清爽，那种禁锢好像是吸了猎户精气后有的。

他继续说，他将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历练。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说这世上的灵气越来越少，我要是不潜心修行，想什么歪门邪道修炼，一定会被雷劈的灰飞烟灭。还让我千万不要杀人，也要保护好自己。还要天天修炼，不然就成不了精。

还说我是个不结果的李子树，不成精就容易被人砍了作柴烧，或者一天被更大的雷劈死了。气死我了，谁说我不结果了，我一定会结出这世界上最大最好看的李子。

他又突然和我说，他发现我已经可以抗一点小雷了，问我要不要借助雷快速修行。

我很是惶恐，我念经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被雷劈？小和尚之前讲的故事，都说草木是天生地养，睡着就可以成精的，为什么我要遭这么大罪？

不甘心之下，我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竟然说，练习引雷的时候，不小心让一束雷劈中我。还解释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吸收了那束雷，就继续引了小雷劈我作试验。

我大怒，我就说昨天睡梦中，怎么总感觉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追着我跑，被追上时，身体里就传来一股酥麻感，和雷劈似的。只好在睡梦中也使劲运转血脉流动，加快速度跑。

最后我打定主意，最近不理小和尚了，任他怎么说都不听。

小和尚也不管我听没听，还在唠叨，说天生地养的草木精怪大多都长在深山老林，所以只要幸运活得长，睡着也是一种修炼。但是靠近人类的草木容易被人类的情感欲望影响，早早夭折。其他还能成精的往往都不是走正路修炼，失了草木本心，屠杀生灵，最后被人类除掉。

小和尚他还吓唬我，说第一次遇到我时，我在疯狂吸收山间阴气和捕食，严重怀疑我是不是生根发芽在一个饿死鬼的尸体上，然后被饿死鬼的欲望影响，所以控制不住吃东西。

想到我醒来时，确实不停的想吃东西。那天我吓坏了，特别想把自己抽出来换个地方扎根。甚至晚上睡觉都做了噩梦，梦见地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