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为何,只有一辆马车,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大理寺少卿端正坐着看公文,李瑞安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只好时时刻刻正襟危坐,保持住自己的端庄有礼,微微垂头看桌面。
注意到李瑞安上马车后,行云流水摆出一幅端庄守礼姿态,柏霁明心里甚是好笑,又想起姨母说的隔着马车的一面之缘,猜想她也是这副动作么?表面上只不做声地假装看公文。
起初李瑞安还会私底下悄悄挪动,放松筋骨。过一会儿,就由于昨夜一夜没睡,实在困得慌,都懒得动随身体僵硬,闭着眼睛打瞌睡。
随着马车摇晃,身子微微歪斜,一开始,李瑞安还能使劲睁开眼,记得摆回身子,后来就再也睁不开了,困倒在一边。这个一边只能是少卿大人的肩膀了,少卿大人没动,李瑞安自行寻个位置让自己睡得更安稳。
靠近许田县地界,路越来越泥泞,常常避开这个水坑就避不开那个水坑,少卿大人多次往返已经习惯这条路,稳坐如山,一个大水坑后,倒是把李瑞安震得跳起,却又神奇地回归原位端坐好,少卿大人默默缩回自己伸出的手。
李瑞安被震醒了,如往常那般垂着头睁开眼睛,此时身体各部位传来感知。
腿没了?
吓得要站起看,此时马车加速驶过一个大水坑以防陷进去,李瑞安一头往后栽,上半身横着倒进大理寺少卿怀里,被大理寺少卿双手接住,此刻她也终于感受到自己僵硬到不得动弹的双腿。
李瑞安一脸绝望地闭上双眼,为她死去的优雅悼念,再用双手盖住自己的脸,转脸装死。
柏霁明终于忍不住偏头闷笑,胸腔抖动,他少有遇见这种奇女子,行事果断直接,端庄守礼中又透着一股憨直。
笑完后,柏霁明扶着李瑞安肩膀想让她坐好,李瑞安控制不住地喊,“嘶——,别动!别动!!千万别动!我求你了。”柏霁明只好不动,李瑞安痛地扯住他衣袖,脸皱成一团,“少卿大人,我双腿已经僵硬,不能碰到东西,咱们慢慢地一点一点来行不?”
“姑娘要如何?”
“少卿大人,失礼了。先要让双腿放……嗷——嘶嘶——”马车再次路过水坑,李瑞安的双腿因马车弹跳而砸在马车底部,控制不住出声喊痛减缓疼痛感,少卿大人喉结微动,双手只依旧扶着她双肩。
李瑞安一脸大汗,苍白着脸,颤抖着声音说:“少卿大人,可否让马车停一下先?”
柏霁明感觉他已被女儿家的芳香包裹住,即沦陷又痛苦,这一路仿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本来安排一个马车,只是想确认一下李姑娘奇异的言行举止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结果被李姑娘的憨直引去了心神,到如今,事情的发展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
李瑞安看着少卿大人一脸复杂的表情望着自己,满是不解,只能再次扯一下他的衣袖,要是马车不停,这一路水坑,李瑞安只觉得自己今天下马车后,只能靠手掌撑地代替脚掌行走了,这必不可以发生。
柏霁明沉着声音叫停马车,并阻止了两位侍卫掀帘查看。
李瑞安深呼吸两次,忍住疼痛以手压住桌面,双手发抖地撑起身体,侧着腾空自己,然后慢慢挪到较远的一端缓缓坐下,此时已全身出汗。
然后换手肘抵住桌面,慢慢双手交叉紧握平放在桌面上,把脑袋靠在因使劲而绷起的大拇指指节上,整个上身子埋在桌子上,借着垂落的宽大的衣袖挡住身体,手肘挡住脸,开始忍痛恢复自己身体感知。
然后传出一字一顿的伴随着嘶嘶的声音,“少卿大人,可以出发了。”
马车缓缓滚动,又行驶起来,一会儿,马车里又传来嗡嗡的声音,已不再夹杂着嘶嘶杂音,“少卿大人,你能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吗?”
柏霁明自是答应,“可有受伤?”
“并无,只是腿僵住了。多谢少卿大人的关心。”
马车进入许田县地界后,李瑞安已经恢复完毕,一言不发继续垂首端坐,仿佛早已将刚才之事归之脑后。
已经没有任何困意的李瑞安,时刻注意舒松腿部,防止第二次僵硬,她不想下马车时,一头栽进泥地里。
县里刚办完丧事,半空中纸钱打旋,甚是冷清凄楚,只有棺材铺前稍许热闹。许是知道农田保不住,本该繁忙的农田无一人耕作,村民们一脸生死如归的表情,对着堤坝方向发呆。
许田县的河水还在上涨,只有少卿大人带过来的官差在堤坝一旁巡逻,
一走近就发现决堤处的滔天怨气,第一次见到的李瑞安也不多说,直接指着垮掉一截的堤坝道,“少卿大人,这处垮掉的堤坝下面有尸体,数量至少在三人以上,怨气不平,堤坝有可能被全部冲毁,直至尸体浮现出水面。”
周围的人及陪同的县官都一脸难看,县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闭嘴,众人保持安静。
柏霁明闻言,心里思索,堤坝里藏尸?先前下水没检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