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水车
秦琬深吸一口气,叮嘱管事:“你午后来寻我,把别院的田地情况给我说说。”
如果只是改进农具,秦琬能一口气列出来四五种,就算是堆肥,她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可那是建立在原料充足的情况下。
性能优良的农具都离不了铁,她就是做出来又能怎么样,该用不起不还是用不起。
心知着急也没用,秦琬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用过午膳后接见了管事。
“别院的田地俱是上好的水浇地,寻常年景并不需要费力挑水,只是今年河水水位下降得厉害,主渠虽然有水,却流不到田里,这才用了笨法子。”
管事说着又觉得庆幸:“若非王府占了此处,这样的年景,水渠上游必然要堵住水渠将水留在自己的田里,届时各里抢起水来定要撂下几条人命,如今只需挑水已是求不来的福气了。”
秦琬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管事道:“仆先父原是此地里正,正是因邻里争水死于械斗。”
秦琬一时哑然,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太大了,东海王府公然侵占土地,还把当地居民弄成了隐户继续给自己种地,结果在管事嘴里还成了避免死伤的好事。
确认对方没有糊弄自己后,秦琬只能将其归因于这魔幻的世界。
不管怎么说,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别院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好得多,目前急需的也只是一个引水工具。
秦琬比划了一下,道:“我曾见过一种水车,最多能将水引至八尺(约两米),只需足踏便可驱动,比挑水快了数倍不止,你寻几个木匠来,若能做出来,岂不是省了许多人力。”
“竟有如此利器?”管事大喜过望:“仆这就找人来。”
木匠来的极快,秦琬带着人站在渠边,给他们解释水车的模样:“以木板为槽,将尾部浸入水中,而后根据水槽大小制数十板叶,将板叶连起来。再于那处,”秦琬指着田中干涸的辅渠,“立一轮轴,转动时可带板叶于槽中刮行,届时只需转动轮轴,便可利用板叶将水引至高处。”
秦琬描述的其实就是龙骨水车,又称翻车、踏车,自东汉出现以后在农村使用了上千年,直到水泵出现后才被逐步取代。
这个世界也有龙骨水车,主要用来给皇帝出行时的道路洒水降尘,也有人用来给田地浇水,但以现在的知识传播速度来说,不知道的人才是大多数。
其中一个木匠理解得极快,听完后问:“依娘子所言,那板叶与水槽之间必有缝隙,水难道不会漏吗?”
“自然会漏。”秦琬耐心解释,“所以此物提水的高度不能超过八尺,过了八尺,水行至半途就漏完了。”
木匠恍然大悟,对秦琬道:“此物能做,只是不知娘子需要多少?”
秦琬又不知道别院有多少地,怎么可能知道该设多少水车,当即看向管事。
管事又没见过水车,自然也不知道,但打工人怎么能当着上司的面承认自己无能,管事胸有成竹地说:“你们且做一个,我看看效果再说。”
“娘子!郎君又梦魇了,正哭着要找您!”
秦琬正要再交代几句诸如用料之类的话,却被秦琰身边的侍女匆匆打断,顿时一惊,什么叫又梦魇了?
她当即抛下管事往住处走,边走边问:“阿琰近日经常梦魇?”
“自宫中回来后便时常如此。”那侍女面带难色,“郎君每次醒来都哭着说娘子撇下他去了别处,奴婢要请娘子来,郎君却不肯打扰娘子休养,怎么也不松口。”
秦琬压制住心中惊涛骇浪,追问:“除此之外呢?”
侍女为难道:“郎君不肯说。”
快步走进秦琰的屋子,他正靠在乳母怀里喝蜜水压惊,一见秦琬就带着哭腔叫了声“阿姊。”
秦琬心中一痛,也说不清是不是原主残留意识的影响,下意识上前抱住秦琰,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抚,一边给孙氏使眼色,让她带侍女出去,还不忘连声应答:“阿姊在,阿姊在呢,别怕。”
这个姿势足足维持了两刻钟,秦琬嗓子都哑了,秦琰才擦着眼泪从她怀里钻出来,朝秦琬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捧着案上的蜜水让她润嗓子。
秦琬捧着秦琰喝剩的蜜水一饮而尽,只觉得身子一松,问他:“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让侍女给我说?你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很有出息吗?”
“我没有!”秦琰急得从榻上蹦到地上,“我才没有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哦,是我说错了,你是躲在乳母怀里光明正大地哭。”
秦琬语气平淡,却把没有体会过阴阳怪气的古代小孩气了个仰倒,大声宣告:“我讨厌你!”
秦琬不以为忤,反而笑着说:“可我喜欢你呀。”
秦琰一下子哑火了,小声控诉:“你怎么能这样。”
秦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