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头，脸，肩膀，手腕，膝盖。

浑身都在痛。

我被警察从地上提拉起来，视野从灰色的天空顷刻翻转，余角闪烁过咖啡厅内的那滩血色，耳畔的声音不知为何尽数远去。

被塞进警车的时候倏地回想起第一次乘坐警车的场景。

……因机车没油半路迷路而被警车载回家的体验我再也不想历经第二次了。

“你在笑什么？”坐在我旁边的警察问。

我奇怪地睨他一眼，不愿对上警帽下对方那双似笑非笑探究的眼睛，慢吞吞道：“没什么，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那位警察嗤笑一声，所幸没有追问我好笑的事情是什么。

姑且不谈这种时候需不需要拥有分享欲，我下意识寻找松野千冬的身影，却见他被押上了另一辆警车，关门前还试图与我视线汇合，可惜失败了。

我努力压下胸腔那股久经不散的心慌，心脏似乎随着身旁那位警官搭在膝盖上不断敲点的指尖的节奏而一下一下跳动。

警笛呼啸，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匀速行驶在街道上，经过隧道时却猛然刹车。

在我身体因为惯力差点往前撞之际，那位警察及时捞住我，“小心，好危险啊。”

我惊魂未定地找回平衡后不自在地避开他说话时落在耳边的呼吸，努力往后看打算确认另一辆警车的情况。

没等我扭头，跟前的车门忽而被人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精英模样西装男子站在车门边略微探下头来。

“初次见面笼岛小姐，我是稀咲铁太。”

“是你……唔！！”

可下一秒身后伸出一只手钳制住我，同时一块手帕用力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隐约看见眼前那名自称是稀咲铁太的西装男子咂舌的怒容，视线和意识很快陷入黑暗混沌之中。

说起来，警察应该是不能染发……的吧……

*

我又梦见了十二年前的佐野万次郎。

他不畏冷，偏缩成一团球赖在我家被炉里。

自己贪懒不愿起来，还要拉扯经过的我下水，“橘子等下再拿，你要陪我的。”

我逗他，“真不要吃啦？”

“不吃。”他拉着我的手臂，自己却凑上来咬我一口，惊诧地睁大眼，“你刚才偷吃了！”

“哥哥买的橘子其实有一点点酸……唔，要吃你自己起来去拿。”

我推开他，佐野万次郎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像只八爪鱼似的，“唔，太冷了啦。”

“明明是你懒。”

“才不是。”他拒不承认，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小春，别走，就待着陪我……”

我没走，下巴蹭着他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浑身暖洋洋的，犹如泡在温度适当的温泉里。

水温却越来越凉。

越来越冷……

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天花板。

我无端为这梗发笑，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置身于一间装饰清冷的办公室。

我没有为周旁无人而松口气，因为很快便听见了敲门声，“进来。”

真是稀奇，明明是绑架犯进个门居然要人质同意。

更离谱的是人质居然还允许了。

“很抱歉让笼岛小姐有如此糟糕的体验，”

进门的稀咲铁太没让身后跟着的两名手下一同进来，随手关门道：“请相信这绝非我的本意。”

他搬来一把椅子与我相对距离坐下，表现得十分随和，“或许你还记得，不过容我再介绍一遍，我是稀咲铁太，很高兴终于见到你。”

果然，我对此类久仰大名云云逐渐习惯，托了万次郎的福。

谁知道我不过是个小人物。

“幸会。”我应付一句，话到嘴边一转，舌头往下压，“请问千冬在哪里呢。”

稀咲铁太眉一挑，“你是说松野千冬？”

他扯了下嘴角似乎想掩盖情绪却又懒得掩盖，犹豫着仿佛贴心在斟酌语句，“笼岛小姐应该知道，作为佐野万次郎多年隐藏的恋人的你如今是各势力针对的首要目标，所以在你回到日本后我早已受命保护你，结果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他面露几分懊恼，“我能理解你目前的迷茫与不安，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松野千冬跟你透过我的底吧。”

稀咲铁太温和地笑了下，“你保持警惕总归是对的，毕竟请你来到这里的方式的确……之后我也会让灰谷向你道歉，就是那名跟你同车的‘警察’。”

“但你对东京卍会的一切认知只单方面接受了松野千冬想带给你的，我想——”他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这或许有失公平。”

“不妨也听听我这边的消息吧。”

我爽快道：“那你说。”

“松野千冬曾经是场地圭介的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