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法阵

澋和此前不去质问清佟，不仅是为了与他维持表面和平，好让自己留在定沨府。还有就是，她害怕事实正如她所想——他说夜晚上山危险，陪她一起上山，其实只是利用她的借口；她那么真诚地给他介绍着合欢树，可当时的他，却在筹谋着要杀死树灵……

曾经那个善良温暖的清佟终究只是美好的泡影，自己也早该放下曾经那段天真的过往了。如今他们之间充满了隐瞒，欺骗，算计，利用……产生的隔阂已经是可怕地深，她早该醒悟的。

反正已经有所收获，澋和决定回定沨府收拾后，便与清佟彻底诀别。

在收拾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清佟房里的那个法阵。她想着，反正都要走了，不如最后再试一次，也许就解开了呢。

另一边，清佟将澋和刚翻阅的手卷摊放桌上，挥手解了隐障幻术，手卷字形飞速变换，恢复最初原样。

昨日下午，厘涉被神尊叫走后，清佟一直留在瑚杉地等厘涉回来。厘涉回来时说着，神尊并没有对他和联漪有过多怀疑，可却隐隐约约有了怀疑沧湜的想法。

厘涉提出，若真要验证澋和确实在去往邪灵之地的想法，便要试探她一番。

本来清佟是不同意如此试探澋和的，可厘涉提醒他，澋和到处消灭邪灵的行为，仿佛是在刻意练习着什么，那她的最终目的很可能与戾棂有关。

“她会不会是想在最后，自己破开镇河封印，然后去杀死戾棂呢？”厘涉当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到戾棂一事，联想到澋和的安危，清佟开始担忧起来。想来也是，自己早已对消灭戾棂有所行动了，所以必须要弄清澋和在做什么，然后及时阻止她。

后来，他便听了厘涉的建议，开始计划起来。

清佟前夜便在自己房中布下法阵，如果能困住第二日前去找线索的澋和，到时无可辩驳，便可让她说出实情。

第二日，清佟先离开，以此放松澋和的警惕，由厘涉前去确认她是否有所行动。虽然她尚未行动，可也不能完全说明她并无筹谋。随后他们便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厘涉先将澋和引到瑚杉地，用提前施了隐障幻术的假手卷稳住她，假如此后她趁众人不备之际离开，他们也可以从假手卷上的目的地去寻找她。而澋和也确实潜入了瑚杉地的衍柃际府。此后，他们便确认，她确实是在暗中筹划着什么。

在看到厘涉回来后，清佟无奈问道：“你将她带去哪了？”

“这不还要掩护她离开嘛，就带去外面了。”厘涉装作不经意地回答。

厘涉想着，既然沧湜来到衍柃际府，离瑚杉地边界如此之近，倒不如让她顺便去把另一件事也答疑解惑了。于是他施法结一道彩光，把那两个小树灵也叫了过来。

后来厘涉便得知了树灵一事的真相。他看出，沧湜对清佟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既然查明树灵之死并非二人的共同密谋，那便是清佟一人所为。抢夺元灵可是大罪，更何况清佟所夺元灵还属于柃族。倘若神尊得知，很可能会置清佟于死地。

可是沧湜如今已将树灵复活，按理来说，清佟的罪过也无从论起。倒是沧湜，光是能消灭邪灵这一点，就足够为她引来杀身之祸的了，要是再让众人得知她竟还会死而复生之术，那她从今往后就别想着自由了。

“清佟，你要不回去看看？”看到沧湜刚才愤怒的模样，厘涉猜想她一定会做点什么。“你布下的法阵，没准已经……”本来可能是清佟对沧湜的单方面审问，可现今，沧湜也必定也要质问清佟……厘涉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在火上浇油。

在回府的路上，清佟矛盾不已。他昨夜便发现澋和偷进过自己的房间，并且试着要打开那个装有柃族手卷的柜子。原来她留下来确实另有目的，这让他既难过又失望。而目的为何，现在他可能就要弄清了。自己做了那么多，都是想保护她，而不是演变成和她互相欺瞒的关系。

此时虽是正午，密布的云却像是被黑水浸过似的阴沉，早晨明媚之景已然变幻。

清佟走到自己房前，挥手解开法阵。

澋和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坚定睁眼，缓缓将房门打开。两人直直对视，说不清是审视，是愤怒，还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