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
集训的最后一天依旧是斯巴达模式,看似和蔼其实严格到了严苛地步的教练在下午训练结束之后对即将离去的队员们总算是给出了较为正面的评价。
要说这些天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天海,作为体能训练中永远的吊车尾,总是吸引了教练绝大多数的火力,但他也不直接骂,总是拐着弯地用言语摧残。像“天海你发现有一只蚂蚁超过你了吗”“你拦网的时候我以为是两根面条被夹起来了呢,啪一下就被打飞了”“再不动的话要原地生根了”。
诸如此类甚至让天海感叹这位教练不去做国文老师真是屈才了,怎么会有人点评还要追求语言艺术的啊。
“虽然只是短短一周的集训,但我看到了你们的潜力,也见证了许多蜕变,结果不会辜负努力,希望未来能在更大的舞台上看到你们的身影。”对比起平时,教练的总结堪称朴实无华,让天海想起了校长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即使官方,也都是真心的美好祝愿。
虽然天海是搭乘第二天一早的新干线回宫城,但秋道当天下午就得回她学校去汇报集训的情况,于是两个女孩缩在一个角落里交换联系方式。
秋道将天海的邮件地址保存下来,“希望我们能在全国大赛上正式打一场。”
天海笑起来,“嗯,到时再一决胜负。”
晚上的餐厅人少了不少,大部分本地人都像秋道那样当天就要返回学校。天海左右张望一会果然没看到赤苇的身影,他算是她在这唯二比较熟的人,她本来还想找他要个联系方式的。
余光忽然扫到一头耀眼的金发。天海快速收拾好餐盘转身就往门口走。
“干嘛看见我就走,小——遥?”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宫侑的手已经抓住了天海的肩膀。
天海顺着他的力道转回来,一脸惊讶:“诶?原来宫不是东京人吗,我以为你跟赤苇桑都走了呢。”
宫侑脸上是少见的无语:“说谎也得编好一点吧?我的口音哪里像东京人了?”
“……”完全忘了这回事。
宫侑不打算计较,伸出手。
天海不明所以。
等了三秒,宫侑才开口:“手机。”
因为刚刚的心虚,天海难得顺从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宫侑。
宫侑一脸拽样地接过,把他的电话号码输进去后在通讯录里乱翻,对当中规规矩矩的备注开始点评:“你连一个能备注名字的朋友都没有吗?全是姓名哦。”
天海刚刚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火,“还给我。”
她伸手去拿手机,宫侑却抬高了胳膊,仰着脖子继续欣赏,点到一个人名时停了下来,“及川……彻?这不是你那天打电话的人吗?”
眼见够不着,天海又不想像漫画似的扒在宫侑身上配合将这出恶作剧继续演下去,她收回手,后退两步,“如果看完了,请把手机还给我。”
宫侑此时已经基本浏览了一遍,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扔了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
天海接住手机转头就走。
鬼才会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海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东京到宫城搭乘新干线也就几个小时,天海健人今天没有工作,开了车来接天海,他眼下青黑,看样子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天海假装没看到,坐上车后便翻手机回复之前落下的信息。父女俩在一辆车上居然没什么话能讲。
最终还是天海建人打破了沉默:“集训怎么样?”
“挺辛苦的。”天海头也不抬。
犹豫一会,“……我以为你会再多玩两天。”
天海从手机中抬起头,偏头看正在开车的天海建人,对比起十几年前,他长了不少白头发,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去了的话,您会伤心的吧。”天海说。
天海建人愣了一下,露出苦涩的笑,“这毕竟只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
天海莫名有些烦躁,“送我到学校吧,我晚上自己回去。”
天海健人没再说话,依言将车开到了北川第一,只叮嘱了句“早点回来。”
虽然是暑期,但校园之中也并非空无一人,偶尔还能看到些留校训练或研究的人,无一例外的步履匆匆。也是,能在暑期还留在学校的人,心中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有计划的人从来是争分夺秒。
天海不自觉地走到了熟悉的小径,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她经常从这抄近道去体育馆。但今天是休息时间,排球部应该不会有人来训练,于是她走到旁边树荫坐下,其实再走两步就有长椅,但她偏不想坐。
臀部传来草地那种刺刺扎扎的感觉时,她有些为自己刚刚没来由的怒意后悔。大概真是进入青春期了,这段时间她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比她之前一年的都要多。
天海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她只觉得此时完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