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话 小丑

直勾勾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陌缓缓身上。她瞬间被吓了一跳，但很快，随着镜头的转动，她发现小丑的目光是落在那女孩的身上的。

小女孩愣愣地与彩色的小丑对视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小丑呀？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啪嗒”，一滴血液从小丑尖尖的爪子上滴落下来，在地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花。

全景之中，被夜色笼罩的客厅昏暗，小丑身下的女人瞪着不瞑目的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他身前的沙发阻隔了小女孩与母亲之间的视线。

小丑突然也咧嘴笑了，他很友好地看着小女孩，向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在他的勾引下，女孩的小脚慢慢往前走去。一步，两步。

血液从小丑背在身后的指甲尖上落下来。一滴，两滴。

随着女孩的步步逼近，小丑的笑容渐渐阴森了起来。最终，他露出狰狞的面目，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了女孩！

而就在这时，墙面出现裂缝，顶上的吊灯倾倒，将他们俩一起压在了废墟下。尘土如瀑翻涌，遮盖了屏幕，最终被黑色的雾气吞噬，随即出现了三个大字——“子虚镇”。

——毫无疑问，这是《子虚镇》的漫画宣传视频。

绾绾忍不住拍手道：“哎，这分镜头感觉不错，画面、节奏什么的都把握得很到位，不过这……编剧不大行啊。女孩向着小丑走去，这个怎么看怎么怪。深更半夜这么个丑东西出现在家里，她看了真不怕吗？我看得刚才就想骂她蠢，硬是她年纪小……那就只能骂编剧了：想到啥写啥，也不顾及下人设。还不如让小女孩傻在原地，小丑利用小魔术手段偷偷靠近，这样更更符合人物的性格及年龄特点，也令观众着急，紧张感才会起来啊……缓缓，你觉得呢？”

“我觉得……”陌缓缓拍拍胸口，一脸害怕地说，“我觉得它不要放得那么突然就好了。妈呀，这一开场小丑一瞪眼的就让我对上了，还有这音乐……我去，吓死我了。”

大屏幕上播放的视频，其实也就是简单地将子兮画的漫画转化成了切片动画，然后增加了一些动态和音效。这种静态动画的展现力比漫画强一点点，但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突然那么大屏幕放她的作品，还是循环播放，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不了。

还有，下次还是找个机会偷偷和绾绾说一声，这个剧本其实是她写的——让她嘴下留情，别骂那么狠……

绾绾还以为她这怂货样是觉得宣传片太恐怖，忍不住嗤了声：“瞧你这点出息，还老说要和我们看鬼片……”

陌缓缓一脸认真地据理力争：“我胆子小怕的是物理攻击，精神攻击我承受能力很强的！真的！”

正说着，房间渐渐亮堂了起来。

赵寻惊讶的声音传来：“哎，路总，您怎么在这？”

她们正站着的这个房间还算大，抵得上电影院一个小型的放映厅。幕布正对的是一长横的落地窗，电动窗帘正缓缓上升着，突如其来的光明正是由此而来。

只一眼，他们就看见了坐在最后宽座位上的那个男人。

黑发，黑衬衣，黑西装，肤色却很白，正支着一只手懒懒杵在沙发上，宛如一颗砌在深红色的天鹅绒座椅上的宝石般醒目。

陌缓缓被色调吸引，忍不住望过去，却正好对上那双黑曜一般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的目光是看着她的。

这一瞬，陌缓缓莫名想到了刚才那转头盯着她的小丑。明明一个重彩，一个黑白，毫不相干……

强烈的不安她瞥开眼，假装什么都没感受到。

男人瞧着她刻意躲避的举动，眼里带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后，他站起身，理了理西服，向着她们走来：“午休就在这稍微眯了会，忘记时间了。他们是……”

男人身形修长高大，略绷的衬衣显示着底下结实的肌肉，所以没什么瘦弱的感觉。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黑色短发垂顺半掩额头，却仍旧显得干净清爽，五官舒展精致，面上温和带笑，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凛冽之气。

绾绾侧着脑袋在她耳边，抿唇吐出的形容格外到位：“这货明明长了张中国人的脸，怎么感觉那么像童话故事里的吸血鬼啊？”

等等，吸血鬼属童话故事？！

陌缓缓感觉自己的童年可能和她不太一样，而且她还被刚才那对视心惊得不行，也没敢抬眼多打量，只是盯着他靠近的皮鞋回：“吸血鬼在中国的俗名好像叫僵尸。”

绾绾想象了一下那个穿着蓝色长袍马褂乱蹦跶的身影：“谢谢你，幻想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