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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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君，世上的爱有很多种。”

绘梨平静地说：“希腊人把爱分成七种，把它们称之为Eros、Philia、Storge、Agape、Ludus、Pragma和Philautia。”

“激情、友谊、家庭、神圣、游戏、现实、自我，不同的爱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感觉。”

“但是，敦君，如果你要问我‘被爱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的话，我会告诉你，是这条河流。”

她的语气很温柔，却让坐在一旁的中岛敦察觉到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悲哀。

“这条河流…？”

中岛敦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有些急切地问她：“为什么呢，绘梨小姐？”

“您为什么会觉得被爱着的感觉，会像一条河流呢？”

他说：“明明这条河…是这样的冷。”

“那么你就看一看它吧，敦君。”

绘梨笑着：“看一看它金色的碎波，看一看它一直向前走，却又停留在原地，看一看它的流逝，看一看它的柔软。”

她慢慢地说：“敦君，爱就像是一条河流，只要丰盈，便不会被河底的碎石划伤。在它干涸以前，你从不会想到原来这条河并非亘古就在此地。”

“但是感觉却是取决于走进河流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条鱼。”

绘梨顿了顿，才又开口：“敦君，你希望自己是哪一个呢？”

“…是一条鱼，会更好吧？”中岛敦茫然地回答，“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不是会溺死在水里吗？”

“可是，敦君，如果你是一条鱼，就再也离不开河了啊。”

绘梨噗嗤笑出了声，叫中岛敦红了耳朵红了脸，想起她是那么喜欢笑，就好像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一样地笑。

但是绘梨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矜持。她好像总是有一种游离感，就像是一部电影里与剧情无关的观众，信任与爱意也如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膜一样，有的时候让中岛敦甚至产生她注视的目光比他今日所见之人更加冷淡的错觉，和触碰到冰冷的河水一般。

…可是，怎么会有这种的错觉呢？

他看着绘梨的眉眼弯弯，让看见的人也想要微笑，融化在春天、樱花和白云一样的糖果里，只有不停留的风拂过去，连波纹都带着柔软的信任与爱意。

甜蜜、欢喜与生命力。

这样让哪怕是流浪的人，也会想尝试触碰那揉碎在眼睛里的阳光——为什么他却会顺着本能，问她：“绘梨小姐。”

“那么，你是什么呢？”

他问：“你是一个人，还是一条鱼？”

绘梨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手撑着椅子突然凑近了他的脸，歪着头看了愣住了的白发少年一会儿，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生物一样。

在他红到冒烟的时候，她才语气有些疑惑地开口：“诶，还是敦君啊。”

“河流哦，敦君。”

绘梨笑着说：“我是河流啊，敦君。你要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