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中毕业那年，林向荷十八岁，相信爱比天高，情比海深，所以在面对青梅竹马的表白时，小鹿乱撞，羞赧娇涩。

她的青梅竹马同她一样的年纪，却成熟稳重，向自己表白时，耳根红透，眼神温润，他说我怕别人把你夺走，怕自己把你弄丢，字字动听，句句真挚。

然后林向荷相信了，点头了，对方生日当天，她带着蛋糕和礼物，却看见他和别的女人热吻街头。

转眼四五年，林向荷没想到会再次从别的男人嘴里听到类似的话，只是这次心不撞了，脸也不会红了。

她漂亮的桃花眼眨眨，说哦，刚还有些乱的脑子，这会儿忽然心如止水。

蒲锦把她所有表情看进眼里，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怎么，竟然莫名放开了手。

他神情未变，走在了前头，这次两个人再没有在下班的人群里被挤散。

地铁上，自然是没有位置，连站的位置都是挤在一起，林向荷被挤到蒲锦身前，男人撑着林向荷背后的地铁门，两人面对面却都一言不发。

林向荷内心煎熬，尤其是一想到之后还要和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生活一年，内心就忍不住提前担忧。

幸好中途蒲锦来了电话，对方接电话期间林向荷才觉得总算没有了那么尴尬，只听到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蒲锦声音突然有些不悦问：

“今天晚上？”

林向荷眼睛一亮，接着男人问了一个名字，说：“董香呢？”

电话那边应该是一直在讲话，蒲锦很久没有再开口，林向荷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听，内心祈祷电话那头的人能够支走蒲锦，这样就不用去吃饭了。

她低着头想东想西，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挤到缩在了蒲锦怀里，男人举着电话垂眼瞧她，蓦地开口：

“林小姐着急吗？”

两人离得太近，说话的气息扑在林向荷耳际，林向荷一激灵，吓得慌忙抬头，下意识摇头。

蒲锦眼神柔和，说：“那就好。”

这番对话来得太猝然，林向荷压根没反应过来，等明白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已经站在了一条小巷子口，街边的路牌上写着“向阳路17号”。

巷子不宽，街灯也还算亮，路看上去挺干净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林向荷心里有些打鼓。

“我们不是去吃饭吗？”她忍不住问。

蒲锦翻着手机：“临时有点事，朋友需要救个场。”

他按下最后一个键把消息发出去，抬头看着林向荷，女生双手抱着胸，眼神四处游走，是明显防御的状态。

“就大概十几分钟，一完事我们就走。”他又解释了一句。

林向荷以为自己掩饰得不动声色，听蒲锦这样讲只好假装无所谓，挺了挺背说嗯。

两人沿着巷子往里走，大概只两三分钟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铁门前，蒲锦带头走进去，林向荷跟在后头，一楼是bar，二楼是club，三楼是Perry’s ，不太光亮的环境里，林向荷终于明白了蒲锦带她来的是家地下club。

鉴于上次已经和女人来过一次类似的地方，林向荷忍不住腹诽：有钱人怎么都总喜欢来这种地方？

最后只走到二楼，里面倒是和以前去过的酒吧差不太多，只是分得清楚了一些，有吸烟区，沙发区，小吧台和蹦迪打区。

刚上去，就听到了有女歌手在唱情歌，林向荷天生五音不全，但听出来了那首歌是改编版的《会呼吸的痛》，女歌手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林宝馨。

歌曲正好到了最后一个高潮，节奏缓慢，曲调舒缓，林向荷度过了几天心惊肉跳的日子，这会儿听着女歌手的声音，竟一时痴了。

她忘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听一首慢歌了，生活的洪流无声将她碾压，连骨头碎掉都没有声响，自己每天的脚步都是匆匆的，上一次带着耳机听这首歌早已不知是何时。

女歌手唱：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林向荷的鼻尖倏地酸溜溜的。

高中时她总喜欢听这首歌，听着听着就喜欢跟着唱，五音不全调全跑光了，当时还没沦为渣男前任的人总说这首歌听了难受，那时候林向荷不懂，现在终于懂了。

她悄悄撇嘴，不明白分开好几年，被早就忘了的烂人，怎么今天总是出来刷存在感。

很快情歌唱完，台上乐队换人，林向荷回头找蒲锦，才发现对方摘了右耳的助听器一直看着自己，不太明亮的空间里，他的脸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可是好奇怪，林向荷心想，为什么每次蒲锦静静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时候，自己都会觉得他好像很孤独，想不通正准备说话打破这沉默，一声“阿星”横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