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偶遇
当年谢怀川要将她送到萧景明身边,她曾有所犹豫,毕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过往考究真实历史,同姓之间的互相攻伐不计其数,南赵如今藩镇割据,豪强地主对于佃农的剥削极尽严苛,不合理的府兵制更是使得大姓之家的私人武装部曲,横行于市。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1)她在边境多年,看遍流民无处归家的惨状,才深刻地了解到古人这句话的真谛。
萧景明方才问她,南赵救得了吗,其实她心里并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只知道,若是没有人甘愿站出来,那南赵不出五十年,必亡。
谢慕云转头,深深地看向萧景明,说:"殿下既下定决心,挽将倾之大厦,救万民于水火。那便去为之,不论成败。”
“不论成败?”萧景明被这四个字惊到,挑眉看她。
“对。”谢慕云加重语气:“不论成败!”
"先为之,才能胜之,殿下切莫出师未捷心先死。”谢慕云与萧景明对视,说:“殿下所愿,亦我所愿。慕云不侍无能之君,殿下当自以为能。”
泰和帝三子,太子平庸,晋王年幼,皆非继嗣佳选。她认为,只有将万民放置心上的萧景明,才能担重任,抗社稷。
刚才萧景明的一番话让她想起那个姓燕的人,燕帝与皇后鹣鲽情深,他是中宫嫡子,深受燕国臣民的爱戴,十五岁开始监国理政,十八岁为燕国提出新政,二十岁南下伐赵,夺了南赵两城。
少年英才,天姿勃发,惊才绝艳。
若是再给燕回十年,南赵必定易主。
除去他,算是给南赵多了十年的喘息之机。
十年,足够了。
一阵冷风吹过,谢慕云打了个寒颤。
“驾…驾…”
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谢慕云抬眼看去,寒风吹起马车的帷幔,帷幔下的人影若隐若现,纯白的鹤氅下路露出淡紫色的袍角,间隔数米,她瞅见不远处匀速驾驶前来的马车上坐着的人,心生一丝惧意。
“殿下,镇南王来了,谢某暂时回避一下。”谢慕云低声说:"殿下记得,在外您必须装作羸弱之躯,切勿让人看穿了去。”
谢慕云说完,迅速拉起面纱,急步走入一侧的茶馆。
“小二,来一壶天目山茶。”
“好嘞。”
谢慕云就坐,身子刚好背对马车。她佯装悠闲地品茗。
前方,马车旁,帷幔掀起一半。
车上的人并未下马。
萧景明只能瞅见车上的一个人影,根据那张银面具,可得知来人的身份。
萧景明敛容曰:“见过九皇叔。”
霎时,一双布满细纹的手探出将帷幔完全掀起。
萧景明心脏一跳,顿时一惊。
那手,不是萧政亭的。
“咱家见过雍王殿下。”车内的另一个人同样没下马,端着一副傲慢鄙人之姿,坐着轻轻弯腰,拱手与萧景明颔首示意。
谢慕云耳畔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端着酒盏的柔荑一滞。
那人声音不似正常男子般洪亮,一听就知道是宫内被净过身侍候君主的阉人。
萧景明略微惊讶:“李大人也在?”
“咱家刚好从宫内出来,有要事要去找林尚书商议,刚好遇见镇南王,就让王爷稍上杂家一程。”
开口的正是统领神策军的左护军中尉李原。
他身穿圆领襕袍,花白的头发上带着一顶象征着正三品官的蓝色官帽,衣袍领口金丝边镶沿,腰束玉带,铊尾下垂。整个人阴柔冷漠,发白的面色看起来有些可怖。
萧景明想起刚才谢慕云要他装羸弱一事,轻咳数声。
“咳咳--”
“景明在边境数载,身子是愈发不如以前了。”带着银面具的那人,终于开口。
萧政亭目光打量着萧景明的脸色,想起一事,他话锋一转:“一刻钟前我进宫之时,瞅见你的马车似乎从谢府出来?怎么此刻景明身边,空无一人?”
从谢府出来,几字一出,三人皆一愣。
萧政亭平静的话里,潜贮深机。
在一侧的谢慕云没想到刚才从谢府出来,竟然被萧政亭给看见了。谢家从未在明面上表态支持太子,萧政亭的话就那么当着李原的面说了出来,明显是要挑明谢家的立场。
“怕是九皇叔看诧眼了吧,几日后是本王爱妃的生辰,景明只是去芙蓉坊,给本王的爱妃购买几件饰品。刚好路过谢家而已。”
刚才萧政亭的话一出,李原眼角余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谢家累代不涉党争,如今的谢家老太爷曾是太子太傅,深得圣上的信任。
太子一直想拉拢谢家,但谢家目前尚未对外表明态度。
李原葱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摁转着手上的青玉佛珠,半阖着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