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且歇着吧,明日赶紧找个市镇去问问路。”女孩儿叹着气摆手,“反正我是走不动了。”
缪衡点了点头,也在一边歇下。
城郊的夜很浓。这天没有月亮,只有天边几颗寥落的星子晕出一点点细微的光来。春夜里还残留着一些冷气,树林间更弥漫着一层极淡的雾。
这番寂寥的景象有种冷静的美,又透着些阴森。
公冶芷打破了这种静:“昆仑上是怎么样的?”
“昆仑?大概也和寻常的门派差不多吧,习武读书。有长老,有我的师父,还有同辈的师兄弟,师姐师妹。”
公冶芷撑着脑袋,别过头去在黑暗中看着缪衡,他有双很亮的眼睛,漆黑的天幕下,公冶芷连他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真切,却还是能看到他的眸子一闪一闪,含着水润润的光。
缪衡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孩儿聊天:“姑娘又为何离开师门呢?这几日听下来,你逐各处武功而去,可是姑娘本身武学造化已极高深,师门传承定然不错,为何不专精本门功法。”
公冶芷抿嘴一笑:“小缪,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师叔说我没有悟性,未得武学真谛。我自小是自己那个小门小派里最有天赋的子弟,几年前,门中长辈也大多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又出门挑战了一些武林人士,自信自己着实不差。可是师叔依旧笑我悟不了。我不信我要是尽览天下武学,还悟不了。”
缪衡抬着湿漉漉的眼睛深深看了公冶芷一眼:“公冶姑娘是有大志之人。”
公冶芷嘟囔了几句:“什么大志,没那么高深,为我自己罢了,我就是求有生之年可以多见识几门武功,也不枉江湖上走这么一遭。”
缪衡想了想,问公冶芷:“公冶姑娘,也想当天下第一吗?”
公冶芷翻了个白眼:“随你怎么说,天下第一我可以当,但当世能人辈出,想当天下第一可不容易。这种费劲的事情有什么好玩的。我练武只是想见识见识天下武学,想看看自己可以练到何处,天天和别人比什么你第一我第二可太没意思了。”
缪衡渐渐地泛起困来,眼皮打架,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了一点点,缪衡就被公冶芷拍醒。
他闭着眼睛嘟囔:“不行,我要再睡一会。”
公冶芷拍他的脸颊,捡叶子挠他的眼皮,拉他的头发,这人都无动于衷。
公冶芷只能在他耳边啊啊乱叫,谁料这人闭着眼睛皱眉,又捂起自己的耳朵,一个翻身,仍旧不愿起来。
公冶芷气不过,从旁边的小水洼里面舀了水撒在他脖子上,终于让缪衡好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小缪,别偷懒啦!再不起来看热闹都赶不上趟,挤不到前面!”
缪衡皱着眉头蹭着树坐起来,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像要把困意甩走。
缪衡终于起身,一路上耷拉这脑袋,无精打采的。
公冶芷从林地上捡起小树枝敲他的脑袋:“哟!缪少侠,昆仑山就是这么教你的,瞧你那么爱睡懒觉,到底怎么练的功啊?”
缪衡在山上时,自然可以说尽心练功读书。但昆仑百年不与人间往来,后辈人口稀疏,年长的前辈一辈子生活在山上,不食人间烟火,多是些性子疏淡之人,守着山等传说中山门重开的那一日也就是他们仅剩的执着了。这样的日子里,孩子是一种鲜艳的色彩,是雪山上夏日里耀眼的小花,装点着苍茫无尽的寥寥天地。他在山上一切都随心所欲,那些长辈各个对小辈都视若珍宝,更没人逼着练功读书。他也就年幼时有那么两年辛苦些,说要好好打个练武的基础,之后那些师父辈的愈加对他没什么管束。但山间生活幽寂,缪衡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还是日日练功打发日子。
两人走到晌午,遇着一队行商的人,正是要往附近的城里去,就给了些散钱央着人家让他们跟着。
那商队的老大是个中年汉子,长得矮墩墩的,却壮得很,说起话来劲头十足。大晌午太阳正空照着,虽还是春天,也热得很。那汉子额上淌下汗来,却扯着有些粗哑的嗓子哼哼起小调儿来,好像在给众人打气。
那商队本计划天黑前要到附近城里歇个脚,谁知下午突然下了场大雨,到黄昏时分雨才渐渐小下去,城外的土路泥泞,这下行进速度就更慢了。
公冶芷和缪衡本来坐在他们运货的车上,这样一来有些不好意思,也下车来帮忙。
那领队的大汉跟他们搭话:“这也瞧不出来,看你们一个是个小姑娘,一个又文质彬彬的,倒也有些力气在身上。”
“嗨!”公冶芷笑到,“我们都是走江湖的,总得有些本事,干些力气活也是不在话下。”
一旁一个伙计这时上前插话:“老大,我们可得快些,也谢谢这两位小朋友帮忙了。我前几日听说这一带最近有些匪患,惯出来劫道的。我们还是趁着天黑前赶紧进城。”
大汉颔首表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