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三)
“你听错了。”楼近月起身蹲到香炉旁,拨弄了两下炉中的香灰。
卫渠皱眉,一脸别扭的模样,“医官都说朕快成失心疯了,你也不多让着我点……”
楼近月仰头回首,看他躺在床上怨气幽深的模样,活像一个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她勾了勾唇,心情大好,“所以把香放哪里了,小疯子?”
卫渠对这个暧/昧的称呼颇为满意,对着书架上的匣子抬了抬下巴。
楼近月起身取来,一回头突然撞进了他的怀中。
手中的匣子摔到地上,盛的香丸散落一地。
卫渠眼睛圆瞪,瞅着地上的香,抬头对上楼近月茫然的目光。
“暴殄天物临渊王,这可是朕的救命药,没了它,朕今夜就变成疯子,正好去你屋里闹个通宵达旦。”
“闹啊,就你这病怏怏的身子,看着时辰,王府里看院的大黄还没睡,你就已经驾崩升天了。”楼近月肆无忌惮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侍女进屋将散在地上的香收拾好,重新装回匣子里。
楼近月拿着取香的勺子,往香炉里添了一勺,“医馆说你整日思虑过多,你都在想些什么?”
看着炉中袅袅升起的烟,卫渠盘腿坐在床上神色一滞,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期待着她能一眼看破他的内心。
想说的千言万语积聚到胸口却最终变成了一缕轻描淡写的叹息。
“朕身为一国之君,每天发愁的事情可数都数不清。”他昂了昂头,戏谑地答道。
见他不想说,楼近月不愿深究,起身将匣子合好重新放回书架上。
“那没办法了,看来在变成疯子之前,你要一直做个药罐子。”
医官走前列了一长串单子,单单是每天要服的汤药,便有早中晚三帖。
“一定要都说给你听吗?”卫渠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板。
“不说的话,我让煎药的下人往后不给你漱口的蜜糖水。”
卫渠阴冷地盯着他,一副算你狠的模样。
“今日朕在愁卜师说朕不可补办冠礼的事。”提到这事,他的语气都忧伤低沉了些,脑袋垂下来,像只被打了霜的茄子。
楼近月抱着匣子愣了神,自从回来,她还尚未考虑过这件事情。
“卜师说了,逆天而行恐会遭到报应……”她踟蹰着坐到椅子上,托着脑袋注视着卫渠。
听见她的回答,卫渠先是瞪大了眼睛,颤颤的目光似乎在与她反抗,随后有平和了下来,平日里扬起的眉毛都耷拉了下来,低眉顺眼地倚在床边。
“临渊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朕也没有那么在意……”
话语里酸溜溜的味道差点盖过香炉里燃烧的苏合香。
“别的呢?单单这一件事可不至于逼你成失心疯。”楼近月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追问道。
“今天朕累了,得明天才想得起来。”卫渠背过身去,一副无赖耍脾气的模样。
楼近月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叮嘱着侍女好好伺候便回了书房。
一开始她还想威逼冯阳是不是用赝品换了古画,如今冯阳已死,古画的线索当真断地一干二净。
她伏在案前揉按着酸痛的太阳穴,玉簪轻声敲门进来。
“阁主,长老来信。”玉簪将一封盖了朱雀阁长老印信的信笺呈了上来。
楼近月心中不安,接过信笺立马打开查阅。
阁中长老在询问她近来寻找古画的进展,以及……
她纤长的手指捏紧了信纸,险些将薄薄的信纸捏破。
长老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特意来信质问她为何成了姜国的王,又为何迟迟不对卫渠下手。
见她神色凝重,玉簪蹙眉,“阁主,长老们又为难你了吗?”
朱雀阁创立之初,为了保证历任阁主坚守使命,特地与阁中设立了长老院,分管阁中琐碎事务的同时监管阁主的行为。
只是时过境迁过了将近百年,历任阁主矢志不渝不忘使命,长老院的老头子们却似乎忘了自己真正的职责所在。
天下皆知朱雀阁实力雄厚,若能纳入麾下,必定是逐鹿中原最有力的帮手。
长老院的各位长老看得也很清楚,大肆擅权不说,甚至还妄图挑起阁中内乱,分裂阁中势力。
楼近月回到案前,将信纸放在灯芯上,看着它一点点地燃烧,逐渐照亮她的脸庞。
“城中被冯阳胁迫的百姓可都安顿好了?”楼近月揉了揉酸痛的眼眶。
“都安顿好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开仓放粮,还给衣着单薄的百姓分发了过冬的棉衣,但是……”玉簪欲言又止。
楼近月抬头瞄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无需藏着掖着,本王没什么听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