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十四)
眼前这根黝黑遒劲的老树枝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丝带,看着丝带的颜色,楼近月判断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昂着头,注意到有几根丝带的颜色格外显眼,像是这些天刚挂上去的一般,丝带一角还坠了几个精致的金铃铛。
清风拂过面颊,树叶沙沙,铃铛声清脆悦耳,像是金鳞寺飞檐下悬挂的惊鸟铃般拥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楼近月站在人群中踮起脚穷尽目力,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人潮中奋力站稳脚跟。
“这是谁的丝带,没系好飘下来了。”身旁一队衣着单薄的男女从地上拾起了一根丝带。
“那人肯定有急事要干才这样匆忙急躁,我们帮着挂回去吧。”少女扬起明媚的脸庞提议道。。
少女从青年手中接过丝带,扫了眼上面写的字,没忍住笑出了声,“祝哥哥,你看这人写的真有意思。”
姓祝的青年嘴角噙着笑靠到少女脸侧,看向她手中的丝带。
“愿临渊王心想事成,所愿皆所得。”
楼近月猛然回首,平静无波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少女捂嘴靠到青年怀中,笑道:“大家来老神树,许的都是永结同心长长久久之类的心愿,这人与众不同,倒是关心起皇族人来了。”
青年牵着少女的手,拿着丝带从楼近月身边擦肩而过,突然想起前几个月传到皇城的奇闻轶事。
“相传临渊王有一个侍君,你莫非给忘了?”青年戳了戳少女的脑门,宠溺地笑道。
少女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见周围人多,压着声音问道:“你觉得……这是先皇写的?”
她从青年手中拿过丝带,看着上面未干的字迹眉头紧蹙,“不应该啊,先皇不是在临渊郡周边的山谷里坠下山崖驾崩了嘛……”
青年张望着四周,将食指靠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它重新挂到老神树上咱们就走,就当没有看见过这根丝带。”
楼近月站在二人身后,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朵。
“你们……”她叫住了二人。
青年回首,见楼近月衣着富贵,下意识地带了些敌意,将少女护在身后,沉着嗓子问了句干嘛。
“我刚才挂在树枝上的丝带掉了,看着好像是被你们捡到了。”楼近月盯着青年手中的丝带,目光恳切。
青年本来也不想多生出事端,见她开口便将丝带交给了她,带着少女走了远点。
也或许是丝带方才被青年攥在手中,楼近月接过时还能感受到上面带着的让她心头为之一颤的暖意。
她有些害怕地展开丝带,熟悉的字迹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愿临渊王心想事成,所愿皆所得。”
她用手搓了搓丝带上的墨迹,还能感受到墨汁没有完全干透的潮意。
一瞬间宛若有一道天雷从她头顶劈下,伴随着大脑空白的,还有身体上控制不住的颤栗。
是喜悦而引发的颤栗。
楼近月紧紧地握住丝带,双手以她意识不到的程度在颤抖,等到她的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她才真正地感受脑子里那个念头的冲击。
卫渠还活着……
清凉的风吹啊吹,卫渠退到了神井处,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注视着眼中之人的一举一动。
她虽然没看见前几年他许下的愿望,却幸运地拿到了一炷香前他刚挂在神树上的丝带。
卫渠闭着眼睛朝向太阳,感受着午后清风的朝向。
他不知自己幸运与否,就这样巧,遇见了一个刮着风的天气。
叮铃铃的铃铛声宛若一阵惹人沉溺的催眠曲,卫渠知道她此刻定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她慌乱的脚步,飞舞的发尾,因奔跑而扬起的衣袂……
不用回首去看,他都能猜到。
楼近月攥着丝带,在周边百姓异样的目光中停下了脚步,一种无法诉说的无力感宛若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
她靠着老神树缓缓坐了下来,失去焦距的眼神木然地散开。
在神树下摆摊卖糕点的大娘见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拿着抹布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
“姑娘,你在找人啊?”大娘和声细语地问道。
楼近月点了点头。
瞧着她的魂已然不在身上,大娘叹了口气,提议道:“若是寻人,可以去那边的神井看看,我在这里摆了几十年的摊了,看着这些小青年都是先拜了神树在去神井祈福,说不定你想找的人在那里呢。”
“神井?大娘你可别害了人家小姑娘,前些日子刚有对男女跳进去,说是要殉情,如今那里已经不干净了!”周围的摊主好心提醒道。
没听到神井的近况,楼近月只注意到大娘所说的拜完神树拜神井,双腿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猛然站起身向大娘方才指的方向跑去。
兴许因为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