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母亲曾告诉我,欧洲有座古老又神秘的城市——爱丁堡,那是她与父亲初遇的地方。”
“二十一年前,母亲像往常一样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在雾蒙蒙的阴雨天气下,路过街头,遇到毕生挚爱,我的父亲。”
自此爱情的火花,在潮湿的环境中悄悄燃起熊熊火焰。
“长大后,我也踏上异国求学的旅途。”
樊以星没有选择爱丁堡,她去了伦敦,同样古老又神秘。
她淋过清晨连绵不断的小雨,也穿过夕阳下的瑰色日落。泰晤士河的风,总是吹乱她的发梢。人流嘈杂不息,大本钟钟声悠扬。
“我什么时候才会遇到您这样的爱情呢?”她伏在母亲的腿边,玩弄发梢,不经意问道。
母亲笑着回答,“上天自有安排。我们以星,怕是有难关要渡,那位先生,定是来陪你渡劫的。”
父母是生意人,信风水。
樊以星倒是不以为然。
后来她真遇上麻烦,是父母劫,是金钱劫,是生命劫,亦是情劫。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樊以星蜷缩在公寓的床上,抱着手机,长发凌乱未扎,糊住她失真的面容。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嗓音颤抖,喃喃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尽力了。”父亲沉重的叹息从麦克风口传入她的耳中。
冰冷的屏幕如樊父口中的话语,冻着樊以星充斥血液泛红的指尖,也同样封锁一颗炽热的心。
她家破产了。
家里两代人奋斗的公司,在爷爷去世后,被父亲朋友忽悠,资金链断裂,运营不周倒闭,负债千万。
等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所谓的朋友,企图让她家陷于水深火热中,一并收购公司,花最少的金钱,将最新研发的产品纳入囊中。
更可笑的是,施害者早已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背刺曾经许多“挚友”。
如今房子车子全被抵押着,亲朋好友、信用卡、贷款待还金额犹如无底洞,不知何时到头。
她的弟弟,早已放弃学业,从日本高中回国,不顾父母反对跑起外卖,减轻家庭负担。
樊向月说:“姐姐,你要好好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有压力。我最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
樊以星听后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止不住从眼框往外掉,被子洇湿好大一片。
她匆匆买了回国的机票,没有带任何行李,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屋外漆黑一片,院子里石子不平,隔着靴子都能踏出满是拉扯的痕迹。
就连父亲平时里最珍爱的罗汉松,也难逃他人之手,在昏暗的灯光下,被长风吹得,摇晃欲坠的刺叶枝干。
家里的灯稀稀落落,只开了几盏,像是一颗被尘俗封印,暗淡的宝石,无力地闪烁最后的光芒。
她站在门口一阵恍惚,本就是冬天,刺骨的寒风钻进衣领,冻着骨头。
樊以星抬头望向二楼,一个摇晃的身影,逆光撑在栏杆上,好像随时会坠落。
“爸!”她猛得大呼一声,丢下手中的包,朝家里跑去,一刻不停歇地绕着旋转楼梯,直冲二楼阳台。
“爸!你在做什么!”樊以星停下脚步,鼻头被冷风冻红,眼眶里全是红血丝。
她一把拍在父亲的肩膀上,狠狠搂着他,像小时候父亲搂她那样,哭扯着嗓音。
樊父呆愣在原地,久久才讪讪回应。
“赏月。”
“大冬天的你赏什么月啊?你赏月还要上二楼的吗?”
她真怕父亲想不开,有个万一。
樊父带有老茧的手,隔着衣服,有规律地、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樊父和她说,自己之前是有自杀的想法。
当站在楼层之上,看到楼下的保姆阿婶,擦拭沾着灰尘的草叶,便打心底里放弃这个念头。
“阿婶还没走吗?”樊以星听后,朝父亲问道。
“还没。”
“那妈呢?”樊以星回来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见到母亲。
“被拘留了。”这是最安全的地方。樊父不忍心让樊母独自一人面对外面所有烂账。
“弟弟呢?”
“还没回来。”
樊以星拉开两人的距离,一时间,她觉得时间开了加速键。
曾经那个顶天立地,说天塌下来还有爸爸撑着的父亲,已经矮她半个头。
全家人都在坚持,她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阿婶给她泡了杯姜茶,将母亲手织的围巾系上她的脖颈。
她该走了。
她在家里待了五小时,订了明日七点机票。
回到英国,樊以星申请提前毕业。
一个学期修别人一个半学期的学分,保持门门高G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