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雅集
王问起自家侄儿,面色缓和了些许,浅笑道:“家兄是有让越儿入仕之意,近来不管是家父还是家兄都在督促越儿用功,只待今岁秋闱,若能一举得中,便是最好。”
薛王也符合道:“小公子这样出色的才学,中举不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怕明岁春闱,拿个状元也不是难事。”
宁湛颔首道:“薛王殿下过誉了。”
“贵府小公子的才学我们俱是知道的,这样好的文采,不如本王引荐其入仕,科考金榜题名虽是好的,但就算是头几名,也不过是个小小翰林,岂不是委屈了人才?”潞王听见他们的谈论,于是插言进去。
宁湛眉头一拧,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天下有才学之人比比皆是,越儿难道单凭出身就能高人一等?高祖皇帝常言有才之士乃是国之栋梁,故定科考之策,以纠前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之弊,正世族盘根错节,各自为政,垄断朝局之风,择天下英才以用之,岂是能轻易坏了祖宗法度?宁氏蒙陛下厚爱,先祖荫蔽,得有如今之日,从不敢忘本,族中男子俱是科考入仕,又岂能因一个‘才学出众,才名远播’坏了规矩?再者越儿所谓的才名,不过是笔墨文章,雕虫小技而已,如何治国治民,担当大任?须得一步一步历练才是。实在有负潞王恩典。”
朝中无人不知楚国公最是瞧不惯潞王,可潞王别看对着别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对着楚国公却是殷勤的很,似是有拉拢之意,奈何楚国公实在瞧他不上,总是爱答不理。满座皆知宁湛最是公正严明,潞王此言恰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都暗笑,连连摇头。
女眷席也听到了他们所言,兰陵大长公主是个直爽的,高声道:“要说还是咱们老七有本事,如今朝中也没有领着什么实职了,还敢说引荐宁小公子入仕。若是人家真想被引荐入仕,害怕没有门路?放下两位国公不谈,宁家大郎供职于枢密院,宁家二郎供职于弘文馆,宁家四郎供职于鸿胪寺。宁老太爷虽然致仕多年,但也是门生弟子满天下,还能轮得着老七?”说着便用扇子掩着口笑了起来。
潞王妃面子上不太挂得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她素来不擅耍这些个嘴皮子,一时也不知如何辩驳,只好不断以目示意江都大长公主。
江都大长公主会意,刚要开口,只见一直品着茶的高瑗放下了茶盏,轻声笑道:“七叔也是爱才不是?不想宁小公子这般国之奇才被埋没,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罢了。”
见她为潞王辩解,兰陵与宁陵大长公主俱是有些意外,潞王妃倒是很欣慰,长舒一口气道:“以宁说的很是,你七叔不过是个粗人,哪里会说什么漂亮话?也不过是好心,怎的会有那么些花花肠子。”
高瑗柔声笑道:“七婶婶所言极是,到底是赤子心肠。”
她说的诚恳,潞王妃觉得这话甚是好听,略有些欣喜,低声吩咐侍女去给高瑗桌上添几道她喜欢的菜色。
说起来这位七婶婶,高瑗常常忍不住叹息,她若是不嫁给七叔,除了四叔外,随便哪些叔叔都是好的,无他,实在是个实心眼子的。说起来她和潞王还真有些相像,说得好听叫爽朗直率,说的难听就是鲁直了——潞王还要再加上一个自不量力狼子野心。高瑗虽不喜潞王并江都大长公主,但对着这个潞王妃却并无太多敌意,毕竟在潞王与江都大长公主让他们难堪的时候,潞王妃总是帮他们解围。至于兰陵与宁陵,也大多是对着江都和潞王发难,也不如何难为这个弟媳,毕竟她们也深知潞王妃确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但潞王可未必。
“说起来,本宫倒是有日子未见到你们家的几个丫头了,还不快带上来让我瞧瞧,你们家琳儿我可是最喜欢的,真是生的俊,这么些日子未见也不知又好看了没有。”兰陵大长公主对着潞王的几个女儿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潞王妃也看向身侧的四个姑娘,道:“快去给二姑姑请安。”
四个姑娘口中称是,忙忙起身,依着长幼行至兰陵长公主面前行礼问安,四位郡主并非一母所生,故面貌并不如何相像,大郡主柔和秀丽,二郡主乃是王妃所生,随着母亲样貌,甚是英气,三郡主虽也是仪态端庄,但就是带着些许娇媚,四郡主姿容平平,只能称得上个顺眼。
兰陵长公主细细打量了她们,笑道:“果真是出落得更加好了。”说着牵过大郡主的手,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如今也十七了,父王母妃可为你择定了好人家了?”
大郡主垂眸,羞红了脸,道:“并未。”
宁陵大长公主听闻,笑着向潞王妃打趣道:“丫头可是比我们以宁还有长一岁的,老七媳妇虽是宝贝这丫头,总是得择个好人家不是,难道是挑花眼了不成?”
“非也,若是我有这么好个丫头,怎么也是要好好择个女婿的,就这么送出了阁,受了委屈,可如何?”兰陵大长公主搭着宁陵大长公主的手,笑道,“三妹也真是,到底是你亲侄女,也不帮人物色物色好郎君。”她又看向江都大长公主,佯装责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