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
姚环音借力跳了下来,发现柳聘风目光停在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姚环音回头,只见东边褪了橘红夕阳的天边,升起大片黑烟。
柳聘风面沉如水:“是水神庙的方向。”
不少人注意到那边的烟雾,纷纷往水神庙方向涌去。
水神庙对当地百姓意义非凡,可以说,锦城是先立起了沨仙人的神像,才渐渐依靠水神庙聚起了这么多户人家。
柳聘风当机立断:“丁庆,去府衙召集人手过去救火。”
这边的建筑多以石材、木材为主。
普通百姓家以石材为主,可防风雨侵蚀。
但人们坚信水木有灵,所以整座水神庙,多以木质结构建造。
若是失火,恐怕难以控制火势。
柳聘风要赶去水神庙,姚环音也要跟着去。
她心中隐隐不安,想起袖中的那对耳坠,让她更生担忧。
柳聘风没有多说,拉她上马,便疾驰奔赴水神庙。
二人抵达水神庙后,正巧看见有人往外逃生。
仓皇逃窜的人群中,有人嘶吼着:“疯子,根本就是疯子!”
柳聘风拽住他:“什么疯子?”
那人撤回衣袖,见到是柳聘风,脚步已经迈出去了,还是回了他一句:“楼家人,都是一群疯子,还说什么沨仙人后代……”
后面的话没听清,他已经不知逃窜到哪里了。
原本赶来救火的信徒,不知为何,进了水神庙后就仓皇逃窜而出。
有一人摔在姚环音脚边,手边的木桶也摔了,水撒了出来。
女人险些被人踩到,姚环音赶忙扶起她:“小心。”
在看到她裙角血渍后,姚环音惊呼:“你受伤了?”
女人听见这话,瞳孔急剧收缩,摆手胡言乱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姚环音敏锐察觉到她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道。
香味里还夹杂着别的什么,难以辨认。
姚环音想起江边祭神仪式上的香,立即抽出两张帕子,浸在木桶剩余的水里。
“水神庙里的香有问题,掩住口鼻。”
姚环音把帕子覆盖在面上,捏着其中两角,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柳聘风如法炮制,两人还没来得及疏离人群,就看见水神庙前有一人持剑而立。
素纱白衣红袍,银饰泠泠作响。
风撩起他的沾血衣袖和衣摆。
他身后是尸山火海。
血流淌在他脚边,他低下头,看着人群中突兀站定的二人。
“来了?”
像是老友叙旧一般,楼沧月脸上挂起堪称温和的笑意。
如果他脸上没有血迹,剑尖的血也没有在一直往下淌的话,那么这种温和平静,或许就不会那么令人毛骨悚然了。
他身后有人艰难爬起来,想趁机逃出水神庙。
他看见柳聘风和姚环音,立即求救:“救我。”
听到声音,楼沧月头也没回,待他以为有逃生希望,即将跨出水神庙门槛时,握紧手中剑往前刺。
刀剑入血肉的声音与劈里啪啦燃烧木材的生意混为一体。
楼沧月胸前衣襟又添一道红。
姚环音这才看清,他穿的哪是白衣红袍,分明是慧娘为他备下的素色衣衫。
只是杀人太多,外袍尽数染红,所以乍一看,像是红色外袍般绮丽。
姚环音看着死不瞑目的那个男人,发现时楼家一位亲眷。
“你也杀了楼家人?”
楼沧月听完,无奈一笑:“错了,我只杀楼家人。”
姚环音知道他恨楼家,但没没想到他这么恨。
至死也要拖上他们一起死。
柳聘风从来到现在,眉头就没舒展,他眼神严厉:“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楼沧月扯过一角还算干净的衣服,擦了擦手中剑。
剑体虽没了血液,但映着火光和满地鲜血,仍旧带着凶煞之气。
“自然是,他们抵不过群情激愤,要把我投江献给沣仙人。”
楼沧月以剑上反光照到自己面容,发觉面上血迹可怖,抬手去擦血渍。
但越抹越多,他索性啧了一声,看了眼自己的手,才发现手上沾的血更多。
怪不得擦不干净,楼沧月想。
他俯瞰众生,看着阶下与她遥遥相望的姚环音,突然笑不出来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姐姐还记得吗?”
姚环音一怔,想起今日,好像是八月初五。
“生辰快乐。”姚环音道,“和我回府衙吧。”
她终于肯正视这个少年了,只是在对上他毫无波澜的一双眼时,莫名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