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往事如风
我的回答让顾天悬有一刹那的茫然。
顾颖君则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口道:“好了,该我们问了。”
顾天悬无声笑着垂下脸,“好啊。”他说。
“二十年前,你盗走了李少君无意之中制出的鬼灯笼,从那之后,它就一直在你手中,为你所用,是不是?”
顾天悬似在回忆,良久才慢慢说:“那时还不叫鬼灯笼这个名字,李少君的规矩,每一批制出的新药都按照日期和最主要的药材合并命名,所以鬼灯笼原本的名字,叫做‘十年九七白附子’,其实那半年间诞生的药物有近二十种,但只有这个‘十年九七白附子’,几乎将试药的猴兔全部毒死,在它之后,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李少君的研制进程完全停滞。”
“你当时是想用它做什么?”
顾天悬不甚在意地想了想:“也不想做什么,只是李少君销毁了它研制过程中所有的文书记录,让他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东西,我有些兴趣而已。”说着他忽然一转眼,目光落在阮鸾子身上:“其实也没有那么独一无二,李少君后来为了研制解药,自己又制出了一批,只不过从未流出罢了,可惜啊,李少君虽是当世神医,费尽心血,也是无法补救自己所犯的错误,帝子谷代为保存的这么多年,大概也一直没有放弃研制解药吧?”
“早就放弃了。”
阮鸾子说。
古羽芙慢慢睁大了眼睛:“?”
阮鸾子语调平平,淡定如初:“我们帝子谷里无可解的毒物可以从这里排到长安,鬼灯笼算个什么东西。”
看着阮天悬微微皱起的眉头,我想,我可真是太喜欢我们阮鸾子小姐了。
“还有,”阮鸾子接着道,“医道的发展本就建立在尝试、失败和反复尝试、反复失败之上,‘十年九七白附子’是一次失败的伴生品,不是李少君犯的错误,他研制解药是为了救人,这才是他的大德。”
古羽芙立刻说:“鸾子说得好!”
古羽刃也冷声道:“不错。”
顾天悬似乎还想再说,顾颖君拦道:“叔父何苦呢?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吧。”
顾天悬神色一顿,下一刻,他也笑起来:“好吧。”
我见不得他笑,非常非常想要让他永远笑不出来,但既然答应顾颖君要忍耐,也就只好忍耐。
然而接下来再发问的并非顾颖君,而是一道很轻的,有些颤抖的女声:
“我……我有话想问你。”
顾大小姐迟迟不说话,原来早已泫然若泣,顾颖君望向妹妹,面露悲戚。
顾天悬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目光却又飞快转为柔和,他低声说:
“好啊,你问。”
“父亲他,是不是你害死的?”
这话似乎让顾天悬很疲惫。
“我再怎么狠毒,也不至于害死自己的兄长,不论你们信不信。”
“那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和你有没有关系?”
顾天悬抬脸瞧着她,十分温和地说:“绎心,你这么害怕叔父和你父亲的死有关吗?”
原来顾大小姐名叫绎心,‘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这个名字一听便知蕴含了她那早逝双亲的纯然慈爱。
顾绎心压抑着情绪,冷然道:“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我确实没有害死兄长,自从你母亲病后,他日夜照顾,时刻悬心,其实身体早就承受不住,全靠一点信念支撑,你母亲去世后,他心神崩溃,如果不是知道了鬼灯笼的事,加上到底还有你们兄妹二人牵挂,大概早就随你母亲去了。”
顾绎心眼眶含泪,迟疑地和顾颖君对视。
顾颖君冷笑:“父亲不顾身体,为了鬼灯笼和黄独帮之事往来奔波,心劳力瘁,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顾天悬叹道:“也许吧,也许他想不到是我,也许他想到了,也不愿怀疑我。”
顾颖君不再听他故作矫矜,“因为他不是你,不会将所有事情都怪到别人头上,你盗走鬼灯笼,另建黄独帮,无所顾忌地暗害他人的时候,是不是也给自己找了绝佳的辩词?我来猜一猜,是觉得那些人都该死是么?”
顾天悬呼出一口气,目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狠毒:“这个世上该死的人确实很多,比如李少君,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换药方,用你母亲的性命为他所谓的医道探索前路,可偏偏你父亲和母亲居然也相信他,我怎么劝都没有用……颖君啊,你不会知道,我看着别院人来人往,你母亲却日复一日虚弱枯竭,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所以你就要让李少君和整个黄独帮来陪葬吗?”古羽刃厉声道,“你不肯相信顾夫人确实病势太重,觉得她没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李少君未尽全力,那当初黄独帮的其他人呢?他们怎么会背弃李少君,转而奉你为主?”
“他们没有奉我为主。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