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江雪折忽然感觉到了莫名的慌张,下意识开口:“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仓皇间,他连自称都忘记了,脱口便是“我”。
她的眼里似乎有盈盈水光,欲落不落,就这么愤愤地看着他,一副要被气哭的样子。
江雪折被看得全身都僵了,大气也不敢出,他见叶知微深呼吸了几次,似乎酝酿着怒意,便动作缓慢地把手又背了回去,那姿态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害怕被责罚。
叶知微一见他这样嘴角绷得更紧了,看起来怒火中烧。
她厉声道:“谁准你收回去了!”
江雪折只好又将左手伸出来,于是叶知微的眼睛更红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放轻:“小姐不用担心,属下回去敷了药,过两天就好了。”
她秀眉轻蹙,咬着嘴唇,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处,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从他的掌心伤痕的边沿擦过。
有些痒,那种痒甚至超过了伤口撕扯的痛。
他不受控制地想把手从她手中抽回,手指微缩。
叶知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自己屋中走。
江雪折:“!”
他在门口猛然停住,脸上露出一抹无措。
他略有几分为难:“男女有别,属下还是……”
叶知微径自把他拉了进来。
正巧这时桃枝寄信回来,看到这古怪的一幕,上前问:“这是怎么啦?小江惹小姐不高兴了吗?”
叶知微气鼓鼓地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在椅子上,转头对桃枝吩咐:“去找止血的药来。”
江雪折忙道:“不必——小姐之前赏的药膏,属下还没用完。”
叶知微皱眉看他:“我什么时候赏过你药膏?”
……她不记得了。那也是理所当然。
江雪折稍作迟疑,还是说:“……四年前小姐曾给过属下一瓶药。”
“四年前?那都过期了好不好!”
过期?
江雪折没懂这具体是指什么,但他猜小姐的意思可能是那药放得太久了,药效早已没了。
他自己也明白的,但那瓶药却一直放在他房间的柜子里,长年累月不见天日,就藏在黑暗而安全的角落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嘴唇动了动,叶知微伸出食指竖在他眼前,警告:“再说话你就别待在我身边了,上二哥那去。”
江雪折立刻闭上嘴。
桃枝听了这会儿也猜出个大概,忙跑去找止血药了。
江雪折只能安静地坐着,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黑色的地砖。
叶知微的手还扣在他的手腕上,掌心传来细微的痒意,他转过脸,看到少女正拿着手帕一点点擦拭着他伤口处的瓷片碎粒。
她的神色专注,动作也很小心,那种认真的表情和四年前她为他抹药时一般无二。他想说她不必做到这个程度,她是主子,主子是不用替下属做这些的。
但是他开不了口,不仅是因为叶知微说再说话就要把他赶去二少爷那边,更是因为他心中生了贪欲,希望她能再触碰他一下。
哪怕是隔着一层帕子或药剂,哪怕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指尖轻触,他依然会为此彻夜难眠。
情爱之中,最忌讳贪心。贪得无厌,欲壑难填,自取灭亡。
江雪折最懂分寸。
所以他只是沉默着接受一切,一切都由她做主。
没过多久,桃枝就拿着药膏回来了,她还贴心地问:“要不要出门去请大夫呀?”
叶知微看向他,似是询问。
江雪折摇了摇头。
那是个小陶瓶,她打开看了看,抬头对桃枝说:“刚才我把厨房做的糕点掉到地上了,你去让他们再做一份,看着他们做完拿过来。”
桃枝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甜甜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这样一来屋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雪折心里一跳,产生了一种是她有意将桃枝支开的错觉。不过他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想不通叶知微这样做的理由。
叶知微用指尖勾出一点药膏,那药膏是浅绿色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她将药膏涂在绽开的伤口上。起初凉丝丝的,那抹凉意熨帖了伤口火辣的痛感,但随着药膏浸入血肉,泛上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被一排尖锐细小的针扎下,他不禁手指弯了一下,但依旧乖乖地伸着手臂,整个人纹丝不动。
叶知微忽然翘起唇角,她含着笑说:“疼可以说话。”
“不”字刚从他的嗓子眼冒上来,又被他咽了回去。因为她说只有疼可以讲话。
江雪折抿了抿唇,眼帘低垂,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有点疼。”
说完他面上发烫,脉搏跳动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