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野兽
到达了组长给他的约定地点,董居然走入一方空旷的场地,场地四周有着一圈低阶石坎,整体都由灰色的砖石组成,场地内空无一物,但是有一个木桌横着摆在正当中,上面有九把不同型号的枪。
靶子在哪儿?董居然疑惑地左右转头、四下查看,却没有看到任何枪靶一类的东西,只看到石坎的前面有着一片会让人容易视线模糊的杨树林。
董居然拿起第一支枪,瞄准最正中那棵大树的左树杈,一枪击断它最要害的生长处,又拿起第二把枪,换一根树枝,那位置比拟人体,就像人的右肩。
他一枪就让树浆爆了汁,枪口子弹爆发出的缕缕白烟,就像是由那树枝架成的火堆燃烧而出。
董居然将枪挨个试过,前八枪弹弹集中,当他拿起第九支极小型便携□□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后方传出了一阵击掌拍手的声音。
“好好好。”有个男人一边拍手一边从仓库的门后走出来,“一眼就知道,就是你了。”
“这不是一个凡人的世界,这是天才与野兽的角斗场。你的组长向我推荐了你的资料,在警校,你很多项考核拿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曾经在少年警校侦别有关青少年犯罪的项目中,拿了最高的A等奖,就你这个等级的能力,为什么一直躲在市井人群里?”
董居然笑了,“那是我师父,他只是教我学过侦听和破译。”
“你不是董思乐?”
“嗯,不是,我叫董居然。”
“那也有点意思,看来,你师父是一个天才,而你是一头野兽。”
董居然拿过他手中的信息表,“野兽也有野兽的作用,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帮助你们。”
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奇怪,董居然还在怀疑他是不是警察,但当看到男人把一大包红艳艳的人民币放在他的面前时,董居然感到了一股反胃。
去你妈的,黄满益那帮狗东西,都已经腐蚀到这里来了。
在平时每一天的日子里,董居然都可以被人性恶心到几天都吃不下饭,警察不是好当的,挣的工资都是百姓的纳税钱。
但当现在有人正在漠视法治和生命,而且让他知道了,那就是他的喘息时间,他要用这个机会,接近罪恶,沉浸于罪恶,直到真正地看见、懂得,罪恶到底是如何形成出来的。
师爷在他小时候一直告诉他,“真正的坏人很少很少,真正的坏人哪里都是。那种被逼仄和恶意包围着的压迫感和离群感,是最教人成长的,也是最催人老的,而且这还并不是善于言谈和社交就能避免的,这是人性的交锋和冲突的副产品。”
“所以啊,居然,逼逼赖赖就是狗。”那时师爷一边教十二岁的他用枪,一边笑着拍拍他的头,说出这句话。
董居然知道自己小时候霸道、坏,但是幸在有好人带。
他想起,那个似乎总是活在快乐里的小老头儿始终都认为,心机和伪装,只是损人利己,而宽容和爱是利人利己。
“能辩是非之心,义之端也。”这句话一直还挂在老宅子的门厅里。
年长的人对年幼的人说,师爷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清白做人,还人清白,再试试拯救原本清白的人。当你成为了一个内心充实的人,你就会活得很自由,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地去爱自己想爱的人。但是永远记得,不要作恶,成为一个恶人的结果,不是被法律惩戒,就是被同态复仇,即使全都逃窜成功,留给他人的伤害、留给那些真正善良者的伤害,终有一日都会化作天雷,狠狠地劈还回他的身上。
他们三代都是警察,那时师爷告诉他,想消灭黑暗,就需要理解黑暗,走进黑暗,甚至接纳黑暗,才有机会化解黑暗。人们的生存总是会存在各种各种无比重大的问题,身为警察,就是要揭露人性的复杂与缺陷,从而唤起人们对社会的改造与对灵魂的剖析。只有完全地透视社会和人生、揭视病苦,才能够引起更彻底的疗救。
黑暗总是永恒地存在的,但不管怎么样,生命里一定还有那一抹光亮,在光亮的面前,人就要坦然赤城,人就要做自己。
他身后的场地边缘处,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残破白瓷马桶。董居然把钱扔进马桶里,朝它们久久地撒了一泡尿,然后他打掉桌上男人快要抄起的第九支枪,抽出腰间的一把家伙,指着面前男人的头。
他总告诉自己,不要把自己和他们放在一个level,利益再诱人,有些东西不能违反。
桌上的假枪掉在地上,发出硬塑橡胶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
董居然朝着他微笑,“你不就是被买通了吗?现在,这叫程序,叫待遇。”
空气沉默了许久,面前的男人放下了董居然只要一下就能摸出的第九支假枪。他抬起手,将少年手中老警察留下的真枪往下压,露出自己肩膀上隐藏的高等勋章。
“恭喜你,你通过大案的考验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恭喜你,毕竟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