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贰.赌局

天还未亮，夜色暗涌。

气候不知何时已经转阴，破庙外响起了阵阵闷雷声，没一会儿功夫就落起了一场大雨。

夏季的雨，总是迅急又猛烈，磅礴的雨声盖过了破庙里“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

这就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都只有自然的声音，某个人、某件事都显得渺小至斯。

程非晚站在破庙里隐晦的一角，窥见了一场无声、真挚、热烈的情感，她对面的那两个人甚至没有拥抱，只是紧紧攥着彼此的手。

她垂下眼皮，心中漫起难言的哀伤，不由得问系统道：【1982，你觉得她这样值得吗？】

一个善良的剑客，为了帮夫君报仇，放弃剑客的身份，隐忍十年，甚至用了自己最不耻的诡计，却还连累了毫不相干的外人。

于她而言，心理极致煎熬。

系统几乎毫不犹豫的说：【当然不值。】

程非晚沉默须臾，轻声反驳：【可你我看见的不过是这个故事中的冰山一角。】

系统想了想，道：【那你要跟我打个赌吗？】

程非晚兴致缺缺：【赌什么？】

【赌故事的结局，她会不会后悔。】系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却也少有的郑重，【我赌她会后悔。】

程非晚低头望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难得露出一点真心的笑，【那我就赌她不会后悔。】

两人并没有立下赌注，仿佛只是谈笑间的一言，说完便罢了。

待那俩人的从情绪的深渊中跳出来，程非晚跟着他们围坐在了火堆旁，眼巴巴的看着温然手里正烤着的那条鱼。

滋滋冒油，闻着就香。

折腾了大半宿，她胃里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了，现在看着食物，只觉得越来越饿。

温然颇觉好笑，烤的差不多后将鱼递了过去，程非晚眉眼一亮，立马笑弯了眼睛，开心的说了句“谢谢姐姐”，然后就开始抱着烤鱼啃，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慢点。”温然笑着提醒，“小心刺。”

狼牙剑魔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将自己烤的那条鱼递给了她，温然顺手接过去，他又从鱼篮里拿出一条，用木棍贯穿后重新烤。

程非晚也不多问，安安静静的吃鱼。

温然瞧着她，不免有些好奇：“小丫头，你不害怕吗？”

“啊？”程非晚吃的一嘴油，闻言吐出两根鱼刺，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姐姐刚才不是说了不会伤害我么，那我为什么还要害怕？”

温然一怔，笑的无奈：“你还真是心大。”

“才没有。”程非晚摇了摇头，“我是相信你会说到做到，等事情结束一定会放我走。”

“为什么？”温然困惑，“你我第一次见面，而且我还抓了你，害你被迫卷入争端。你哪怕怨恨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程非晚笑了笑，“面善。”

温然无奈，兀自笑了两声，不得不解释道：“我相信你是因为你并不像月拂依，传闻中的她热情似火、张扬明艳，而你遇事镇定自若、临危不乱。以及，你的手掌光滑白净，并无习武之人应有的老茧。”

听到最后一句话，程非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自从那日请求索渊教她使用暗器之后，她得空就会练习，只不过后来被谢无期抓回去，她怕引他怀疑，便改为了在系统空间里以灵魂姿态练习，肉.体上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没想到以前的小心谨慎，今夜居然救了她一命。

程非晚暗暗心惊，压下后怕，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所以，姐姐刚才是在骗我喽？”

“没有啊。”温然半点不慌，“我只是没把话说完而已。”

“噢，好吧。”程非晚无可辩驳，“我就没有那么多理由了，单纯的因为你相信我，所以将心比心，我也愿意相信你。”

说完，她扬起一抹笑，举起手晃了晃那条没吃完的鱼，语气欢快：“还因为它。”

温然沉默须臾，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狼牙剑魔，他还在认真的烤鱼，察觉到她的目光立马抬起头，随即温柔的点了点头。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可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能洞悉她的想法，或许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几次三番下来，落入局外人的程非晚眼中，却是让她好生羡慕。

他们既是伴侣，也是知己，人生能得遇这样一个人，才算称的起“不枉此生”这四个字。

她一时竟不知，温然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对面那俩人完全不知程非晚心中的感慨，温然重新把目光转回到她身上，继续询问心底的疑惑：“那……你不好奇我们的故事吗？”

“好奇。”程非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又乖又温暖，“所以姐姐要是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但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我肯定也不能去揭你们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