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有风吹来，院子中新长出的绿意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门外似有人经过，草鞋踩在碎石铺成的路面，伴着带些沙哑的歌声：“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百年明日能几何，能几何……”

一片祥和中，郑松盯着星野，眼神诡异，让人有些难受：“那个墓吞了我一条腿，你竟然还想让我去？”

星野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她也没更好的办法。她没下过墓，何况那墓中似乎危机四伏，若有熟悉路的人带着，定能轻松不少。

星野刚准备开口加价，却听到郑松说：“若你能帮我办成一事，我便带你去。”

星野一怔：“什么事？”

“古陵镇已干旱多日，我媳妇儿每日打水着实辛苦。更何况，我断了腿，后面再没办法下墓，只能靠家中微薄田地过活。但如今，土地干裂，无法播种……我知道你可以再多给我一些钱，让我全家衣食无忧，但突然多了这么多钱，我一个瘸子，如何能守住？所以，我要你帮我解了这困境。你若能解，我便帮你。如何？”

……

离开郑家，星野继续向东，出了镇子。

古陵镇东边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今日天气好，日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面落下大片斑驳光点。

星野走得很快，言蹊和元参跟在她身后，始终落后三步。

言蹊步伐轻巧，衣摆微微晃动，眉眼间依旧温和如玉，似乎丝毫未被刚刚的事所影响，像是在踏青。

星野听着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二人，突然觉得，言蹊是故意让她听到脚步的。这人武功应在她之上，若有心隐藏，她绝不会察觉。

“我打算穿过这片树林，去镇子附近原来的河道看看。路程有些远，你们若有其他事，就去忙你们的。我估摸着这一趟，没有什么乐子可看。”

言蹊缓步走到星野身旁，眼中含笑，声音温润：“无妨。”

星野：“……随便你。”

星野加快脚步，步履如飞，但无论她走得多快，言蹊始终跟在她的身侧，不远不近，隔着三步距离。

走出树林时，她后知后觉发现，身后已经很久没有脚步声了。她回身看，没有看到元参的身影，幸灾乐祸地问言蹊：“你徒弟不见了，你不去找么？”

“无妨。”又是这两个字。

星野看他不急，便也不多事，继续往河边走。

曾经流水潺潺的河流已不见了踪影，露出了大片干涸的河滩，河滩上布满沙石、干枯的树枝。用不了多久，这条河最后一点痕迹，也会被逐渐覆盖，直至彻底消失。

星野站在河岸边，向西眺望小河的尽头。

言蹊似乎知道她在看什么，说道：“改道的地方在百里开外，看不到的。”

星野有些遗憾：“本想着干脆炸了改道的地方，看来不行了。”

言蹊失笑：“炸了还会再建，掌权者有了这个念头，无论你做什么，都似螳臂当车，很难阻止。”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星野心里起了些小疙瘩，语气也冷淡下来：“你似乎并不在乎这里的居民是否能有水，是否能活下去。”

言蹊神情依旧温和：“我在意，但不强求。”

星野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世间万物都有它们必须要走的路，有的顺遂，有的坎坷。心怀仁慈，遇到落难者，若力所能及，则施以援手，若无法改变，也不必太过介怀。”

星野气笑：“那古陵镇的事，是力所能及，还是无法改变？你施的援手又在哪里？”

言蹊有些无奈：“等到事情按照它原本的轨迹，发展到它该被揭晓的那一刻时，你便可知晓。”

星野突然想到了不久前他说的那个“吉”字，喃喃道：“虽然知道你们玄门众人，很多都神神叨叨异于常人，但究竟如何能这么清醒克制？感觉你像个尘世的监管者，并不像个红尘中人。”

言蹊侧头，眼底波光流转：“我在这红尘中，自然是红尘中人。只是见过太多，明白人力单薄，终不能事事圆满。”

星野垂下头，有些闷，一言不发，转身往镇子的方向走。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长，星野踩在光斑上，一蹦一跳，想要将心中的烦闷甩出。束起的头发在晃动间有了几分凌乱，竟有些孩子气。

快走到镇子时，林子中隐隐有哭泣声传来。星野顿住脚步，仔细辨别了下方位，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大概五六十步后，绕开一株巨大的古树，有一瘦弱少年正坐在一深坑前低声哭泣。

坑底放着一口薄木棺材，有腐臭味散开。星野捂住口鼻，好奇地问：“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落土？要我帮你吗？”

那少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双目中如同受伤小兽般的敌意不加掩饰，见到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