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后,她立马拔高嗓门,粗声粗气道:“我那个时候明明是看你可怜才和你一起的,你看看除了我,还有谁和你做朋友?真是不识好人心。”
若普普从母亲口中得知,姥姥和折杪奶奶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如今斗嘴这么多年,也称得上一声老闺蜜了。
想到这里,若普普又难过起来。
姥姥本来就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如今折杪奶奶也不在了,姥姥会觉得很孤独的吧?
她自己没忍住眼泪,反而还要伸手去给姥姥擦眼角,希望姥姥别太伤心。老人将普普揽进怀里,深深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透过二楼的窗户玻璃,若普普能看见院子里下面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来来往往。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条黑布,胸前戴着吊唁的白色纸花,大多数人脸上神色戚戚,三三两两在一起谈论着折杪奶奶的生前事。
“他们都是来送折杪奶奶的吗?”小女孩回过头问姥姥。
姥姥“嗯”了一声。目光远远地投下去,似乎是在透过人群看与折杪并行的过往,又像只是在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她的视力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好了,看不清楼下的人,于是她从桌上将老花镜取来,用怀中的手帕将镜片擦亮,缓缓架到鼻梁上去。
若普普又伸长了小脑袋去看,半个身子都要从窗台上压出去了。
天也阴沉着,小孩子的内心无端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她表述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难受。
似乎比难受还要多一点什么。
若普普数着下面的人头,看着大人们的表情,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记得折杪奶奶在医院的时候还抱过她,身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年幼的若普普不是很喜欢那味道,但看在折杪奶奶的份上,她还是捏着鼻子抱了抱老太太,并学着妈妈教她的话,希望折杪奶奶早点好起来。
那时候的折杪奶奶笑着说,如果那一天真的来得那么快,那也不是什么伤心的事,这证明她终于征服了病魔,要去见她的小猫了。
那只小猫若普普也喂过,小小一只中华田园猫,可惜在折杪奶奶饲养它的第八年,患上了猫鼻支,不久后就回到了喵星。
“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们在我坟前哭哭啼啼的,丑死人了,”折杪奶奶躺在病床上,鼻间插着氧气管,可依然笑得和蔼,“你们呀,就带上好看的花,穿好看的衣服,笑着和我说再见就好了。我这人漂亮了一辈子,可不希望死了反倒这么难看。”
小女孩想起最喜欢的、折杪奶奶的话,小脑袋瓜里全是疑问: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听折杪奶奶的呢?
下面的灵堂黑压压的,只有肃穆的花圈与挽联,一点也不好看,更别说笑着说再见的大人们了。
若普普正在为大家不听折杪奶奶的话气鼓鼓地冲他们挥拳头,视野里好巧不巧,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老迈的爷爷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隔着一个窗台的距离,和坐在窗边的姥姥遥遥对视一眼。
她不认识这位老人,只依稀记得他姓周,因为她的妈妈刚刚喊过他一声“周伯伯”。
她转身拉了拉姥姥的衣袖,问道:“姥姥,那个爷爷是你的朋友吗?”
姥姥没有回答若普普的问题,只是凝望后便错开了视线,然后伸手将房间里的纱帘拉上。
屋内顿时暗了下来,白纱将日光和楼下的人的目光一齐隔开,像是姥姥主动掩盖了一段陈年旧事。
半晌后,若普普才听见了姥姥的声音。
“不是的,只是从前认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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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吵闹、压抑。
这是若普普的小脑袋对于这一天唯一的印象。
她人小,尚且感受不到一场葬礼有多么累人,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而爸爸妈妈也没有怎么陪她。
夜幕降临后,客人们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他们大部分是专程请了假来吊唁的,因此只留了一个白天,等火化时再来送行,小院这才慢慢空闲下来。
妈妈晚上还要守夜,因此得先将若普普哄去睡觉,长夜漫漫,她也怕若普普年纪小熬不住。可若普普在姥姥房间里待了半天了,说什么也要再玩一会儿,不想这么早就去睡觉。
“你姥姥可是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了,你确定还不去睡觉?”
妈妈好像生气了,随手从架子上抄起了鸡毛掸子作势吓唬小孩,试图用武力若让普普就范。
若普普现在没了会护着她的折杪奶奶,只好急中生智,跑到姥姥身后,露出一个委屈的小脑袋央求道:“妈妈,我等下就去睡,再等一下下好不好,拜托拜托。”
姥姥垂了垂眸,学着折杪奶奶的动作将若普普护在身后,却没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许了。
妈妈这才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好吧,最多半小时啊。”
若普普做了个万岁的动作,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