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雁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温水,一刻不停地鏖战了一整天,萧衍就着雁西的手喝下这碗水之后,才觉得干涸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点滋润。
萧衍勉力站起来,眼前的世界晃晃悠悠地,她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也没让雁西搀扶,一路走回了大帅府。
今日北狄人虽然已经退了,但说不好马上就会有下一轮更加严峻的进攻。在将士面前,她便是军队的精魂,是旗帜,她不能倒。她一旦倒了,士气受损,后果将不堪设想。
迈进大帅府的时候,萧衍的眼睛被帅府里的强光刺痛了眼睛,今日的灯火更加明亮,往来的丫鬟小厮更是络绎不绝。萧衍在长廊上拉住一名端着水盆的丫头,看了一眼那个水盆,发现里面水色殷红,染了血。
萧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郡主您回来了。是后院焦大人的夫人要生了!”丫鬟面色焦急。
“焦夫人?”焦夫人已经年近五旬,也难怪萧衍会这么惊讶。
“是...是小夫人...”丫鬟嗫嚅道。
“...”
“郡主回房稍后,奴婢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备水沐浴。”丫鬟说完便施了一礼,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听闻这件事之后,萧衍便在原地站成了一尊雕像,生命的消逝和生命的降临都在这一刻交汇融合,上天同时向这人间展示着残忍和仁慈。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希望总是交织着绝望,谁又能想到这一条充满希望,充满可能的稚嫩生命的来路,是由诸多将士的累累白骨垒成的阶梯。
她的归宿也终将是希望阶梯里的一根白骨吗?
雁西看着她一动不动,垂在身旁的手却在不自觉得开始颤抖。她的脊背挺直,但雁西看着这个背影却觉得她似乎那么的不堪一击,轻轻一推就要倒了似的。
雁西一眼不错地盯着那双手,那双手上沾满了血迹,手背上还有干枯成块的黑血。他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他想要将这些污秽从她身上抹除,也想要将自己全部的温度都通过自己的手传递给这个人。而萧衍恍若未觉一般任他握着。
大帅府西侧方一个角落的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地孩童的啼哭声,惊醒了怔愣中的萧衍。就在这时,一阵凉风穿堂而来,将萧衍浇了个里外透凉。那里是父母拥着孩子一家和乐,自己的身后却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眼前也黑黢黢的,萧衍知道那黑暗的尽头,是死亡。
她抖了一抖,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衍摘掉了身上的盔甲,将自己一下子甩在了床上,腰间的伤想必是又裂开了。但萧衍仍旧浑不在意地翻了个身,打算直接睡了。
雁西听着外间廊上的声响,都议论着今日凉州打了胜仗,这焦大人的小公子就诞生了,是大大的吉兆,是上天赐给焦大人,赐给凉州的小福星。
丫鬟们的脚步轻快,就像踩在春华上一般,步步生莲般的轻快。倒好似这肃杀和沉闷的战场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方了。
床上的人恍若未闻,呼吸很快变得悠远而细长。
雁西自己打了热水,拧了毛巾,一丝不苟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萧衍的脸。脸上的污渍被除去,露出底下泛着青色的苍白的脸。
雁西想起来从初见她开始,她的脸就一直苍白着。她的伤势那么重,还是忍着疼痛和众将一起议事,刚醒过来便又连日奔波的趟凉水进了凉州,直到今日凉州城上的腥风血雨。
她好像一直拿自己当蜡烛,只要被人点亮便义无反顾的照亮周围所有的人,却不管自己的能量是不是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雁西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琉璃一样,轻轻地将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洗净。
突然,雁西听见她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眉间蹙起,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雁西望向她的腰间,那里一片湿漉漉的,雁西在心里经历过猛烈的拉扯,还是一咬牙解开了萧衍外袍的腰带。
外袍散开,雁西便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自打进了凉州,萧衍一直穿着玄色的衣衫,即使血迹渗出也看不见。原来,她都是有意而为之吗?
那血迹很明显是干了又湿的,里面的内衫和纱布已经被血液和伤口黏在了一起,雁西颤抖着双手,将浸了热水的毛巾敷在了伤口处,再一点一点地扯开粘在伤口上的纱布。
萧衍终于被疼醒了过来,一把擒住雁西的手,迷离的双眼废了很大的劲才将目光聚在了雁西的脸上,有气无力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你的伤口恶化了,你为什么不说?”雁西低沉着嗓子说道,几乎哽咽,“你这么不顾惜自己的命吗?”
萧衍松开他的手,啪一下又将自己的脑袋砸在了枕头上,说道:“我们萧家的人,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
“你轻一点,别影响我睡觉。”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
果然如萧衍所料,这几天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