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姻缘
余烟栗总觉得鹤隐宗有哪里不对劲,她在屋内从这头走到那头,仍想不明白一些问题。
钱三贯好心提醒:“厨房在东厢房隔壁,莫要饿坏身体。”
余烟栗痛心疾首:唯一的同伴心里竟只有食物!
她愤然推门离去,不理睬卧榻上那位“劳驾帮我捎杯热茶”的嘱托。
一刻钟后,叼着饼端着茶的余烟栗路过库房时,余光扫到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好闪入室内,便跟了进去。
库房大且昏暗,各式物品冗杂无章。
余烟栗费了一番功夫才凭着幽蓝的灯光才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平静问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江霜眠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收起手中的柔软红色绸缎与金色丝线。
念及姻缘薄所载内容,余烟栗难得聪明:“你准备为自己做嫁衣?”
江霜眠脸蛋通红,不满地嘟囔:“小声点。”
“好。”说完这个字,余烟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为了完成任务,余烟栗不得不激发身体中本不存在的八卦因子,她学江霜眠躲到灯光照不到的杂物阴影处:“我保证不告诉江宗主,你要嫁人了吗?”
江霜眠被她蹑手蹑脚的动作逗笑了:“告诉也不怕,这婚事就是爹爹安排的,不过各项琐碎事宜须得我自己准备。”
堂堂宗主之女嫁人竟无下人打点筹备,余烟栗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我先前在书上看到过鹤隐宗是名门大派,为何偌大宗宫仅见你一人?”
“他们去收妖了,剑道弟子向来如此,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说完,江霜眠抱着灯,在余烟栗身旁坐下,接过余烟栗分过来的饼,示意她向灯里看。
余烟栗早就注意到这盏对方从不离身的灯气息不同寻常,看不出材质的灯面上浓墨重彩地绘有奇异的文字符咒,那烛火也呈现出幽幽灰蓝色,寒气四溢。
“我从小就什么杂活都得干,鹤隐宗剑道天下闻名,而守灯之术却人一脉单传,不为外人所知。更何况如今主峰这代的守灯人就剩下我了。”
江霜眠好似炫耀宝物,骄傲道:“爹说守灯便是守着最后的希望,盖世英雄自然有许多人盼望着他的凯旋,无名之辈也有人盼着。天下所有转化为妖的人被剑道弟子所捕后都会进入这灯中,只要鹤隐宗的灯一日不灭,就有机会恢复成人,他们的家人就仍有念想。”
“守灯要做到生死不离,我嫁人后自然也要守灯,爹爹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进入这永夜之处的青年佳俊,虽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见过他。”
余烟栗皱眉:“你都没见过他怎知自己是否喜欢他?”
“人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巴。爹爹要我嫁人自然是为了我好,我身担要职又怎么能任性。”江霜眠摩挲着灯面,低垂的眼睫像困倦的蝶翼,她声音不觉低了下去:“我先前与宗内师兄都相处得很好,未来的夫婿应该也不难。”
“爹爹说,若我不愿守灯可随时出去。宗门这些年日渐衰落,被人诟病是为了妖物那渺茫的恢复希望耗费过多,致使普通百姓无人看顾还浪废人才。近年来爹爹也改口认为凡事皆有轻重缓急,人与人的价值生来不同。我却始终分不清何为价值轻重,亦或者,那些本来就该同等重要呢?”江霜眠迷茫道,她忽看向烟栗,眼神像将要溺亡的人垂死寻求帮助。
余烟栗正想着怎么安慰她,突然呆住了,因为看见红线从江霜眠袖口垂出,一端系在她的小拇指上,另一端竟是延伸至灯芯。
无实体的红线自然不可燃,问题在于拴着一盏灯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要趁江霜眠不备把灯给砸了,才能断此孽缘?
余烟栗觉得这破线实在不可理喻,乱点鸳鸯谱:“江姑娘可否将灯借我看看?”
接过灯,余烟栗凑近它,审问:“就是你叫赵不易?”
灯:……
很好,灯不会说话,合乎常理。
余烟栗将它还给旁边满脸不解的江霜眠:“没什么,我在找这个叫赵不易的人,不确定他生死,试试而已。”
仿佛被这一插曲打断彷徨思绪,江霜眠恢复如初,她神秘道:“既然你入我鹤隐宗,作为师姐我也有东西送你。”
为什么?
余烟栗不止一次怀疑人生,我来这里是来读大学的吗?《剑道入门指南》,《武学基础概要》,就差没有《论鹤隐宗道路建设与发展规划》……
她脚步轻盈地出门遛达,步履蹒跚地回来抱着东西回来,甚至腾不出手拿钱三贯要的茶。
钱三贯的视线跟着移了半天,才大致确定书堆后余烟栗脸的方位:“何处寻得如此多的书?”
“这不仅仅是书,”将数沓堪比高三教辅资料厚度的册子放下,余烟栗沉重地叹了口气“这还是绝世武功秘籍,我完全看不懂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