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姻缘
只要帮你击退醉花荫就隐藏在下的身份,不才借外力做到了,此刻又见江宗主,心中惶恐不安,想知道杀人灭口是守了鹤隐宗的哪条道规宗律?”
忽然,他像寻得什么新奇有趣之物,竟在众人围攻之中寻得空隙,浅酌案上热茶而后朗声道:“不过在下还有一事好奇,贵宗的封魔印为何会掺杂在下的异能?”
江霆钧听他此言,剑招越发步步紧逼,眼看钱三贯要无处可避,倾尽全身功力的一剑却被凌空阻断。
“江霆钧你竟私自改动封魔印?”拦下他的正是听到动静,匆忙从楼下赶来的赵不易。
乍一见面,新仇旧恨交加,少年眸皓如星,怒形于色,其所用武功霸道超群以致逼得江霆钧节节败退。
顾不得与赵不易缠斗,他扭头对那十几个弟子下令:“休要管我,先去杀了姓钱的。”
与给人印象截然相反,钱三贯不是个惜命的人,他所得珍贵信息无一不以高昂价格换来,无论自己身处何等绝境,流血伤残至命悬一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都会想方设法获取更多不为人知的情报,眼看窗外夜色浓重,自己又被层层包围,受伤倒地后难以爬起,一时间无计可施。
要不就算了吧,这愿望愈发强烈。
可钱三贯到底只是轻轻闭了下眼,而后睁开,用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喊道:“烟栗!”
这次他没落入以往惨烈狼狈的处境。
“我在。”瘦削清冷,凛若刀锋的姑娘淡定地向他伸出手,道:“你这袍子很贵,地上会弄脏的。”
钱三贯见美人甚多,但她是淡逸浩渺的水墨丹青,于桃红柳绿的群莺中格格不入,让人想起被炉火照亮的冬夜白梅,枝头覆雪透了荧荧暖光,几近消融。
“烟栗原是如此相貌。”
他笑道,拉住对方的手借力起身,捂着伤口慢慢走到后面,不忘提醒:“小心应对。”
“异术师殚精竭虑,到头来为了大义却沦落至此,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大义,不过是将赶尽杀绝用捐躯济难这等冠冕堂皇的说词粉饰,你们以为没了异类,这天下就会太平?平庸凡俗之人立于高风亮节者的尸首之上就是你们五部所求之太平。”
见落败既定,江霆钧貌若癫狂,不顾赵不易的攻击,朝这边扑杀过来:“我悔了,可恨啊,我宗内上千弟子以身殉道,我年幼无辜女儿独自镇魔,而钱三贯——你!你凭什么苟活?”
余烟栗护住身后人不为所动:“你说这些,与我们何干?身为人父,却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根本不配指责他人。”
就像他指责的那些人一样,江霆钧选择献祭亲生女儿江霜眠的记忆安抚灯中万千游魂,与她形同手足的剑道弟子为她续命护法,最终心甘情愿化为万千白骨竹林在黑暗的封印中陪伴左右。
江霜眠从那一刻起,就不能再算是人了,她与魔同化共存,自然失了与人间一切牵连。江霆钧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妄图利用姻缘线让她重新获得因缘联系,从而解开封魔印。
赵不易也与他对峙,声色俱厉道:“以人封魔,篡改天机。这事仅你一人怕是做不到,速速将幕后主使一并供出,如胆敢抵赖推脱,按刑律就地正法。”
不愧是刑部,好强的压迫感。
余烟栗把打架的机会让给他,悄悄问钱三贯:“韩丹先前给我信物时没教我如何使用,刚刚我才发觉自己的异能似乎是共享他人的情感。现在可还有机会救回江宗主?他毕竟是江霜眠的父亲,若要给让他个交代,也是要先给江霜眠的。”
她看见江霆钧的情绪混沌乃是妖化前兆,按理说他早该身心崩溃,精神失常。现在这样必定是借助某人异术帮助。
钱三贯叹道:“江霆钧已然魔气入体,并无多少理智,就算强行唤醒你也听不到想要的解释。”
余烟栗不甘心:“那我去找江霜眠,把她的情感带过来。”书上不是说吗,用爱感化。
钱三贯摇摇头:“太迟了。”
只怕此番,他们谁也救不了。
与此同时鹤隐宗宗宫,江霜眠抱着双臂蜷缩在竹林中,她守在“小栗”和“小贯”旁边,她一直在发抖,不是出自寒冷,是出自恐惧。
她被恶人抓住,恶人闯进她的家,脚边躺着大松的尸体,滴着大松血的刀正架在她脖子上。
救救我,救救我。她期望着离开的两位新朋友能快点带着灯回来,恶人却先动手了。
成千上万的竹子看着这一幕,枝叶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