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姻缘
”
距离余烟栗离开鹤隐宗已过了近半日,江霜眠也被闯入者猫逗弄老鼠般的折磨了半日。对方每一次出招都冲着她的要害,却又偏偏留下一线生机,故意将这场酷刑无限拉长。
书生打扮的青年气质斯文儒雅,相貌出奇清秀,瞳色浅淡得像茶水,他慢慢擦拭自己左手所持利器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动作冷漠如同平日里翻开一卷书籍。
他的身侧,照花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面前颤抖着地缩成一团的少女,对方左手紧紧捂住的腹部先前被红杏撕裂,如今表面上还血肉模糊,创口却已开始愈合了。
她轻柔地笑道:“真的杀不死哎,不愧是怪物——哎呀,红杏,你别擦了,呆会儿又要弄脏。”
要逃,这是两个疯子。
恐惧蚕食着理智,一寸一寸侵蚀意识,江霜眠无暇深思自己身体的异常,在几乎令人昏厥的剧痛中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攥着灯,挣扎着往竹林深处跑。
至少,要把灯送至安全之地。
匆忙之中,她乱了发鬓,丢了金铃,手足被锋利的武器割伤,创口的血液逐渐被黑色混沌的物质取代并发生异变,非人的特征逐渐占据少女的身体。
而慌乱奔逃的少女不知晓这一切的发生,也不知道自己拼死保护的灯在赵不易离开后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真可怜,跑那么急,异化成妖魔的时间又要缩短了。”照花荫完全不在意同伴搭不搭腔,踮起脚望了望“猎物”逃跑的方向,颇有些怨念道:“不过咱们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姓钱的不靠谱,总不能大家都放着烂摊子不管。”
被念到名字,原本在阴影中藏着的人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好巧,在散步吗?这位刑部来的大人要找二位,在下便代为引荐了。”
与此同时,慌不择路的江霜眠也被陌生的声音叫住。
“师姐,我是余烟栗。”余烟栗看见她身上的触目惊心的伤口,脸色沉了下去:“我在户部任职,之前伪装相貌实属任务所迫,抱歉。”
江霜眠抬头看看她,苍白无措的脸上突然恢复了几分神采,急忙道:“很危险,快逃!”她想伸手想拉住余烟栗的衣袖,只是没碰到对方就又缩了回去。
余烟栗将刚刚拾到的金铃系回她的腰间,并不在意她身上妖魔化的异变,面对面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抚道:“不怕,追你的人打不过我。”
余烟栗分担着她的恐惧,同时在传递舒缓情绪异能的影响下,江霜眠眼神中的疑惑逐渐消散,颤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平静,她小声啜泣起来:“大松没逃掉。”
“有人会找他们算账。”余烟栗安慰道:“师姐,先前你问我鹤隐宗守灯人的存在有价值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了,至少从它诞生的缘由来看,这是英雄的救世之道。”
她从江霜眠的手中接过灯,纳入户部信物中,继而看着江霜眠的眼睛道:“守灯之事就交给我吧。现在,师姐,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了,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
余烟栗平和的声音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和记忆中师兄们一样,江霜眠虽不总能听懂对方的意思,但被这种莫名的安心感宽慰,她忘却了方才的恐惧与伤痛,抓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余烟栗将易碎的少女打横抱起,这样可以避免碰到对方腹部的伤口,尽管此刻并无太大意义。
江霜眠安静得像只温顺的小兔子,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比自己瘦小了一圈。在余烟栗的记忆里,自己原本世界里的女孩们都是充满活力的,遭遇了不公的待遇也懂得反抗,会有家人的保护。
她没有立场谴责江霜眠这种无害还缺乏保护自己能力的天真,就像她不能质问雏菊为何没有生出玫瑰那般的尖刺,令欺凌者望而生畏。
这个世界缺少律法意义上的规则,余烟栗模糊地认识到,而且单凭几个人很难做出什么改变。
共情很危险,而麻木更是余烟栗不愿选择的。
“我们走吧。”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