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礼
静思领了假期功课,回到惜芳阁的时候,见苏木正领着丫鬟婆子们收拾,连花婆子都在往花草上帮红绸带,好不热闹。
为着新年,阮府上下早就开始装点收拾起来。
刚入腊月,掌一府中馈的孟氏便忙碌起来,虽有旧例可循,她也做了多年的管家婆了,但也得看着情况增减修改,安排采买收拾。
她自己大房里和阮府内的事情都还好,自家的事情自己心里知道,最怕的是这外边儿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实在叫人头疼不已,轻了没有礼数、重了不知分寸。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凑一起了,实在是连手都错不开。
晏氏平日里只管着二房家里的事情,此时也被孟氏捉了过来,要她从旁协助,分担重任,以免疏漏。
晏氏借口老太太身体虚弱、未曾大好,还得伺候汤药,此番工夫亦是俭省不得,下面还有静思需要照顾,二房里的事情也忙不过来。
晏氏想要躲懒一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谁料孟氏有备而来,直接将了她一军,道:“我早已禀明了老太太,她说身边有李嬷嬷等伺候,如今身上也好多了,还是过年要紧,免了咱们伺候的礼数,要我们一起协作,不能耽误了过年的喜气。妹妹就过来搭把手吧,我这几日可连个囫囵觉都没睡。”
孟氏拿了老太太这个尚方宝剑,又对着弟妹示弱,晏氏正面奈何不得,倒是想出个围魏救赵的好法子来。
晏氏提议道:“若说给你搭把手,再没有比静姝更合适的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平日里也帮着你做些管家理事的事情,可事非经过不知难,如今正是年关繁忙的时候,也该多经历见识一番。”
孟氏道:“静姝年轻,没经过事,恐犯了错,耽误了年节。等家中日常琐事上手了,再行学习也不迟。你呀,惯会给自己找借口来躲懒的。”
晏夫人笑道:“嫂嫂这可就想岔了。大事儿自然是嫂嫂拿主意,静姝看着,心里有个底就是了。拿些小事儿给她练手,静姝天资聪颖,不过依着旧例添减些,哪有不能上手的?便是做错了,都是自家屋里头的事,改了便是,也不妨什么。嫂嫂若是没有精力带着静姝,我给她打下手,如何?”
孟夫人虽知她是想偷点儿懒,不过这番话说得也确实在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眼见着静姝一天天长大,若是缘分到了,十三四岁议亲的也不在少数,行了及笄礼说不得就要嫁了。到时候婆家哪里会让她慢慢学,不借着管家之事刁难都是好的了。
又见晏氏主动揽起给静姝协助的职责,心知晏氏名为躲懒,实则是想划清界限,也还是点应了。
“那我可就放心了,还要麻烦弟妹好好照顾静姝,有什么错处直说就是。”
于是静姝就被抓了壮丁,闲时都在忙着筹备年节了,她虽随着孟夫人接触了一段时间家事,然而年节里的事情又是另一番忙碌热闹,从腊月初八的节日开始,到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一直数到腊月三十的除夕,一日接着一日的大事不说,还要忙着收礼送礼、回帖子下帖子等。
静思因晏氏说养着的缘故,常去五福堂请安并接受晏氏的指点,看着静姝忙得头昏脑胀,静姝抽空诉苦说从外头管马车的到里面老太太的小厨房,人人都得协调好,不仅是家里女眷要处理内事,外边儿老爷少爷们还有安排,都得一一对上才好,真是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手几只眼。
静思只能报之以安慰的眼神,给静姝多拿上几块糕点,管家调度是不会的,目前还处于旁听晏氏安排人事和教导静姝的阶段,最多就是帮忙打几个简单的算盘,算是温习巩固功课了。
阮沛过了年就要科举下场了,因此日日都在温书,旁人也不敢拿事情扰他。阮涉是也窝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向阮沛这个堂兄看齐。
府中真正意义上的闲人,其实是阮源和阮静期两个,二人又都是爱热闹的性子,放了假就索性不思进取了,得了闲儿便聚在一起,闹得差点儿把府里翻了过去。
有的时候静思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她不是那种讨喜的性子,纵使太太有心叫她和二哥多亲近,也不过是互相送送礼、请教个问题的情谊;太太不喜欢郑姨娘,可两个人的孩子倒是玩得投缘。
他们自得了乐趣不说,连老太太都看着开怀。阮源是她最疼爱的孙子,阮静期有个不好的生母,但是日日下学便来请安,就是她有十分的不好,也得减弱八分了。二人凑在一处给她请安,甜言蜜语不断,老太太被哄得赏了好多东西下去。
静思偶尔跟着他们,也蹭了不少赏。老太太那里,为了避免有争宠的嫌疑,她控制着跟静姝差不多的次数去的,却不是像静期那样日日都去。
虽是暂时不去学堂了,她每日都是安排好了的,照例是卯时起床,之后向太太和老太太请安、练字读书、针织女红,还有联系兄弟姊妹感情等,晚上睡觉前复盘一遍,条理分明、认真刻苦。
这般严谨的计划,也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