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

过了好久好久，林语才拿着手机起了床，走进自家的小卖部，爸爸妈妈正在搬货品。

“怎么这么晚才起，过来一起搬货。”

林语还在想怎么和父母说分数的事情，就听见爸爸在冲他喊着。

虽然这种生硬的话林语听过好几遍了，但每次听到心口还是有些隐隐的不适。

她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妈妈手里的货品，拆开，整整齐齐地把里面的小零食摆在了售卖架上。

“小语，分数是不是出了啊，早上太忙了，刚看见你们班主任发的消息。”

妈妈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后还有些气喘吁吁地问小语。小语拿着小零食的手颤了一下，“嗯嗯，出分了，我还没看－－”

“没事，现在咱们一起看吧。”妈妈放下矿泉水，打开了家里的台式电脑。

该来的还是来了，听到妈妈的话，林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而是有了一种即将接受审判的从容。

她没有停下摆小零食的动作，等待着最后的宣告。

等了很久，林语并没有感受到背后失望眼神的灼热，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零食，转过身走到爸爸妈妈身后。

电脑屏幕比手机还亮，显得底下显示的分数更加的清晰。

爸爸妈妈都愣住了，林语能感觉到他们越发僵硬的后背。

爸爸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烟，没有给小语一个眼神，快步走到了小卖铺外边一口一口地吸着手中的烟。

低气压的氛围挤得小语喘不过气来，妈妈也只是看着她欲言又止，走向了厨房开始做饭。

小语束手无措地站在屋子里，外面的父亲眉头紧锁，小语从小就很怕他，怕他随时能被引爆的脾气，怕他在外人和家人面前的表里不一，怕他用失望的眼神一遍一遍审视自己。

以至于小语觉得自己有时候是不是生病了，面对考试总是恐慌和焦虑。

小语慢慢放松自己紧绷的后背，听着厨房妈妈忙活的声音，一时间有点想哭。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快要降到冰点的气氛终于被妈妈打破了，妈妈端着米饭走到林语的身边。

“小语，先吃饭吧。”

小语有些机械地应了一声，去厨房里帮妈妈端饭去了。一家三口坐在小桌子旁，林语只扒拉着眼前白花花的大米饭。

“真堵心，大早上吃饭就添堵。”

小语知道爸爸的脾气要上来了，这些话也仅仅是刚开始。

即使她在屋里看到成绩之后一遍遍告诉自己。

“不管到时候爸爸说什么都不会哭。”

也还是被话刺痛到了。

妈妈用胳膊碰了碰爸爸，示意他别说了。

爸爸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怎么着，还不能说话了，自己考那么几分，心里没点数，还天天出去玩。”

爸爸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林语觉得就是震耳欲聋。

“啪嗒”眼泪还是落下来了，滴进了米饭里，小语深深地低下头，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异样，挑着米饭往嘴里送。

“我跟你说话呢，吃什么吃，抬起头来，天天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你看看人家小王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学习好，多长脸。”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是这样，曾经小语还想亲近他，却发现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爸爸难道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么？”

无数个夜晚小语躺在床上都被这个问题所困扰，但是想了好几年也没有想明白，她也想问问妈妈，但妈妈每天看起来都很累。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却抓不住什么救命稻草，只是苦苦挣扎。

后来，林语不再亲近爸爸了，她又想靠学习来让爸爸对自己刮目相看，却恨自己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材料，每天的努力只能换来中上等的水平，但是小语已经尽力了，可爸爸想要的更多。

随着小语慢慢长大，她自己想明白了。

“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在他的眼里都是缺点。”

所以，小语也不挣扎了，而是把自己慢慢封闭起来了，锻炼出还不太坚硬的铠甲包裹着自己的心脏，疼么？其实是疼的，但是疼有什么用呢？

小语没有办法，抬起自己已经满是泪痕的脸。

其实她很想放下碗躲回自己的房间里，但她知道如果她一走就不会得到一个台阶了，这样的冰点会持续很久很久，赶紧听爸爸骂完，这件事才能很快过去。

爸爸看到小语的泪痕，有一下的迟钝，但也只是一下，他皱起了眉头。

“你还哭，考成这样有什么脸哭，不是说能考上重点高中么？”

－－

好多好多让人痛心的话，林语觉得包裹在自己心脏本不坚强的盔甲下一秒就要破碎了，她抹了抹自己的脸。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