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连第一次来月经,好像也是充满了畏惧和悲伤的。
章漾就是在这个暑假来月经的,那时候她压根不知道月经是什么,只知道某天早上醒来,她掀开被子,就发现了床上鲜红的印子。
她吓坏了神,她赶紧遮住那滩红迹,跑进厕所大哭起来。
靳泽林早就觉得章漾不对劲了,她吃饭的时候魂不守舍,浑然没了当初热爱美食的劲,她眼眶红红的,肯定哭过了。
“有事?”靳泽林夹过菜,漫不经心地问。章漾耷拉着脑袋,没回答。
纠结许久,章漾放下碗筷,说:“哥哥,我好像快死了。”
“怎么了?”靳泽林问的随意,他显然不认为他眼皮底下长大的臭屁孩,能有什么大病。非要说有什么病的话,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脑子有病。
“我、我……我下面流血了。”章漾忽地哭起来,“我是不是快死了?”
靳泽林呆滞住了。
半晌,他给她擦眼泪,试探着问:“呃,你是不是来月经了?”
“月经是什么?”章漾啜泣着问。
“嗯……”难为不爱学习的靳泽林了,他无法用标准的生物知识给她解释,只能说,“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这个,你不要怕,这很正常。”
当务之急是教章漾垫卫生巾,靳泽林不懂这些,有些束手无策。
他跑遍整栋居民楼,挨家挨户地敲门,却得不到一个回应声。
此时大人都在外工作,无人在家,好不容易有个中年阿姨开了门,靳泽林说明情况后,阿姨拿出一个纸袋子,让他照着样子先买卫生巾。
靳泽林眼花缭乱地买完卫生巾,请阿姨进了门后,阿姨拿出章漾的一条内裤,教她怎么贴卫生巾。
走时她叮嘱道:“囡囡来月经这几天别碰冷水别吃辣哦。”
章漾心里乱着,三两分钟就要去一趟厕所,靳泽林在水池里洗着床单,盯着她又进又出,五味杂陈。
直到傍晚,姜丽回家,章漾扑上去就在姜丽耳边悄悄说了这个秘密。
姜丽愣了愣,随后欣喜道:“小漾,你长大了!”不过转而她又愁眉苦脸,道:“不过,会不会来得太早了?”
夜晚,章漾和姜丽睡在新床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起身,看着地铺上熟睡的靳泽林。
长大就不能和哥哥一起睡了吗?
章漾忽然觉得,长大好可怕。
*
这个暑假,于他们一家而言,有两件大事。
一是章漾来了初潮,从姑娘变成了女人。
二是他们终于要搬家了,搬去一个两室一厅的大房子。
章漾还没来得及享受喜悦,暑假就快结束了,这意味着她也该回去了。
那顿送行宴,章漾吃得很难受,但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让林家栋和姜丽不高兴。
直到林家栋举起酒杯送别章漾时,靳泽林才觉察出不对,他皱起眉头,质问道:“章漾明天就走?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哦,是这样的,”林家栋解释说,“妹妹要回晖县上初中了,以后寒暑假才过来玩。”
“你有毛病吧?”靳泽林毫不客气道,“我出二十万让你买房,不就是为了让章漾有个住的地方吗?你让她走了,我出这钱还有什么意义?”
“嘿,你小子……”
“你这样没意思,我不干了——要么章漾留下来,要么你别想买房。”
二十万是靳泽林的妈妈离开时留给他的,她特意叮嘱他不要给他爸爸,他听了。
因此林家栋结婚时找他借钱买婚房,他拒绝了;林家栋让他睡地铺时他也同意,就是不会给钱;直到章漾来了初潮、要上初中了,他拿出钱让林家栋换房。
林家栋也是好不容易从这孩子手里拿到了钱,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他换算了下养一个丫头的成本,显然不会有二十万,于是他同意了,“好吧,小漾你别走了,以后跟叔叔妈妈和哥哥一起过好不好?”
靳泽林还在生气,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章漾望向他,有些看不懂。
哥哥,
在你心里,
我比二十万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