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女身的男亡灵
中元前夜,树影婆娑,惨淡的月光透过苍白云层,投下诡异的阴影,晚风吹过,无端生发出几丝凉意。
空气中夹杂着纸钱香烛的气味,海城之人多信奉鬼神,十字路口都是在烧纸拜拜的人,火苗一簇簇舔舐着生人衣角,可惜无声不能言,否则思念震耳欲聋。
张晚灵是海城一家时尚创意公司的活动策划,此刻正在埋头加班赶方案,等回过神来,往日这个时间点灯火通明的商业大楼,今晚却早早地空无一人,就连保洁阿姨,也没来收垃圾。
想起白天同事说,十年前,楼下的软件开发公司曾有程序员猝死,半夜闹鬼,电脑自动开机写程序,吓跑了一票加班的人。自那之后很久,这栋楼里都没人敢加班超过十点了,直到时间一久,这事被人渐渐遗忘,才又开始了通宵达旦的加班。
想到此处,张晚灵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不由得脊背发凉,默默从包里拿出折成三角的驱邪符放在衣服口袋里,收好电脑,戴上墨镜,拿了包,迅速撤离。
看到满大街都是烧纸祭拜亡灵的人,张晚灵才反应过来,今夜是七月十四。
传说中元节时,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亡灵都会在这夜返回人间,与在世的亲人团聚,享用子孙的供奉。
张晚灵步履匆匆,一心只想尽快赶回家,然后关门锁窗,打开所有的灯,多写几张符咒贴满房间才能安心。
“张晚灵,你怕什么,你别忘了,你可是阴阳师呀,还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女阴阳师!”
说话的是萌兰,一棵活了五百年的刺槐树。
寻常的刺槐树,只能活五十年,能活过三百年的已属稀有,像萌兰这样,活了五百年并且成功度过雷劫,幻化成人形的树灵,实属少见。
不过,他现在还是灵体,常人是看不到的,自然,张晚灵也并非常人,她是民间阴阳师的第六代传人。可惜,是个怕鬼怕得要死的女阴阳师。
“谁说阴阳师就不能怕鬼了,遇见那种横死的厉鬼,我也害怕的好吗?”
“那你还不给肖宇宁打电话,叫他来接你。”
“大哥,您没事吧,人家现在有女朋友了,叫他来接我做什么?做绿茶吗?再说,不是还有你吗?虽然中看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个伴啊。”
“你可别想着叫我保护你啊,我虽然活了五百年,但化成人形还不足二十年,比你还小得多呢,我也怕呀!”
正说着,一阵阴风吹来,萌兰吓得瑟瑟发抖,抱紧了自己。
看着萌兰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张晚灵忍住不翻了个白眼,五百年的树灵,怎么什么技能都不会,还胆小成这个样子。
“你们树精不应该擅绞杀的吗?怎么你什么技能也不会?”
萌兰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张晩灵,你怕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再说,那是藤,我是树,品种都不一样的好吧!”
“行吧,当你说的是真的咯!”
“哼,本太子说的当然是真的。”
萌兰刚幻化成树灵时,没有名字,张晚灵一天到晚喊他“小树精”。
直到他在新闻里看到翻墙出逃的“西直门三太子国宝萌兰”,觉得这也太酷了吧,崇拜之情简直难以以表,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公司离住处甚远,公交换乘地铁,地铁出站后又步行十多分钟,终于赶在十一点前回到了住处。
子时到,百鬼出。谁说冥界之门是要等到零点才会打开的?其实,平日里也是四处可见一些逗留人间的亡灵,只是常人看不到罢了。
中元节之所以被忌讳,是因为这晚鬼门大开,亡灵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看望亲人,享用供奉。若是不明就里,冲撞了一些脾气不好的鬼怪,自然要吃些苦头的。将心比心,谁一年吃饱一次,一年与亲人相聚一次,被打搅了能开心呢?
回到公寓,刷卡,进门,开灯,上了三道锁,张晚灵这才换了鞋,丢下电脑包,准备换衣服洗澡。
“非礼勿视呀大哥,还要我说多少遍?”看着萌兰瘫坐在沙发上,一点避嫌的自觉都没有,张晚灵忍不住吐槽。
萌兰不屑地回了卧室,还不忘撂下一句,“本太子看什么样的没有,谁稀得看你一个三十岁还单身的老女人。”
张晚灵像是被踩了尾巴,气呼呼地抓起桌上的门禁卡,随手丢了过去,虽然并没什么用,但是这口气得出。
南方的农历七月,依然骄阳似火,一路辗转换乘,已经汗流浃背。不同于大多数的南方人喜欢冲凉,作为一个习惯了泡澡搓澡后干干爽爽的北方人,张晚灵更喜欢洗个热水澡,如此才能彻底清理这一天分泌的汗渍油脂。
浴室里热气氤氲,她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摘下美瞳后,左黑右金的双色瞳孔愈发明显。正望着右眼的金色瞳孔出神,外面传来萌兰的声音。
“喂,张晚灵,你掉厕所里了,怎么洗这么久还没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