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徐昭甯没有目的地，这半个月就这么一路跟随这群河南某个村庄逃荒出来的流民行动。

白天一起赶路，到了吃饭的点各人吃各人带的东西。

能走到这里的，基本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要抢他们的吃的，打到头破血流也办不到，那是真的要拼命护食的。

徐昭甯作为外来户，一开始他们也打她的主意。

但是上了五六个人都打不过她，自然抢不了她的东西。

而且她也不抢别人的，这伙人就默认了她的加入。

毕竟，有个身手好的人一道，有时候帮助很大的。

他们这群人要不是人多，早被路上遇到的其他流民群给抢了。

两天前的晚上有狼群来拖人，徐昭甯就舞动火把和他们一起抵御了狼犬。

不过今天倒是没人告诉坞堡的管家她很能打。

被选中的人担心人家要的人有限额，没选中的人自然也不乐意看到多一个人脱离苦海。

而其他人之间，打过几架后，大家也就节省力气不抢食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显得还挺有秩序的。

但如果是路上找到些吃的，流民之间争抢的现象就很严重了。那种一家几口，尤其几个男丁的就占强了。

这一路，树叶、野菜甚至草根都被他们吃光了。老鼠更是打牙祭的好荤腥。

徐昭甯这大半个月吃了很多以前绝不可能吃的东西。

好在她只有一个人，基本还能混个六七分饱，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范秀才说走到附近州府就好了，朝廷很可能会施粥的。

她想跟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管。有人管的话，这个朝廷未必一点救都没有。

大家都半饥不饱的，约莫一天从早到晚能走出三四十里路。

这天，前方有个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然后被同行的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抬进树林里。

徐昭甯以为他们是要把人抬去埋了。想了想迈步预备跟上去，准备给亡者念《超度咒》。

乱世之中她也只能做这个了。

旁边已经在搭灶生火的范秀才道：“小兄弟，你想上去分一杯羹哇？我看你包袱不是还残留了一些食物。”

徐昭甯骇然，“不是要抬去埋掉么？”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道：“埋？怎么可能那么浪费啊？而且埋了，回头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

徐昭甯看看众人，他们的表情有些麻木。

“不、不都是一个村的熟人么？”所以才一起逃荒啊，前两晚抵御狼群还挺团结的。

当时狼王都露面了，徐昭甯衡量之后没有和狼群硬拼，只协助流民把它们赶走而已。

“儿女皆可食，况熟人呼？易子而食的事你没听过过啊？仓廪实方能知礼节，古人诚不欺我。”范秀才有气无力的道。

那中年男人道：“是啊，小心你自个儿吧。你是落单的，也就是无主的。”

徐昭甯愣住，这是说有主的归自己人吃，或者自己人拿去跟人换着吃。

她这样无主的倒下了，就归强壮的分着吃？像刚才那个全家都死绝的人一样？

把人抬走的几个人虽然不如之前被挑走的三个，但已经是剩下的人里最强壮的了。他们之前就曾经想打劫徐昭甯。

也就是说接下来谁要是不幸倒下了，都会成为他们腹中餐？

徐昭甯闭了下眼还是无法坐视。起身往树林里追了一段，但是没找到那些人。

范秀才道：“不知道哪跑来的富家子弟。”

一开始那副到了饭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样子，不是不知稼穑的富家子弟才怪了。

穷学文、富学武。练武需要辅以强劲健体的汤药，好一点的贵得要命啊。

也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走散了。

不过还好，很快就学会了捡石头搭灶台，还用粮食跟人换了口锅煮吃的。沿途也学会了捡拾柴火，捡来捆在背后背着。

这样的富家子落了单，要不是实在能打，早就被村里人抢了。

徐昭甯没追上人，只好又回来了。

但中午那顿她没有煮饭吃。

世道大乱，流民已经发展到吃人的地步。

但她无能为力。

就算她仗剑救得了一人，救得了十人、百人么？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为钱发愁过，根本不知道世间疾苦。

怪不得师傅要让她下山体验世情了。

徐昭甯觉得每天目睹这些惨相，她都要生出心魔了。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众生皆苦，天地如烘炉！

粮食，如果能有粮食，在这乱世要拉起一只队伍不难。

哪有粮食？

州府，对，她跟着一道去了州府再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