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餐露宿 忍饥挨饿
太阳还没有出来,河面上覆盖着一层云蒸雾绕的白色薄雾,像一团团洁白的棉花悬浮的铺在河水上方,勾勒出一张安逸舒缓的大床。朱善行沿着河岸,手里拿着那支箫,目光坚定,脚步利落的走向母亲的坟墓。这两天,他把家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归置,该卖的卖,该收的收,收拾好了自己即将远行的行囊,他已经17岁,跟同年纪的男男女女一样,学习之路已到尽头,浩浩荡荡的加入了农耕纺织之列。但自己不能如此,不能随波逐流,母亲跟自己说过,自己是一个身兼老天使命之人,所以应该去更远的地方,拜师学艺,增长才能,练就一本领,不要一辈子拉粪种苗,卷起裤腿,拉起袖管,做那个只会跟土地较劲的人。他决定要去母亲在世时提及过的一个地方,叫蓬德寺,在云峰山。说那座寺里面有一个学堂,里面的老师们都是贯通古今之才,贤能通世之辈,但戒律森严,规则众多。
天空变了颜色,从一个渐红的光圈变成了橘黄一片,一簇簇白云从上方悄声飘过,风未起,树未响,鸟未叫,世界还未睡醒。朱善行站在母亲的坟前,用箫,为母亲吹响了他当时跟王先生学的第一首曲子,他记得当时王先生告诉他这首曲子讲的是古时候,一个倚门而望的母亲盼望着远在战场之上儿子归来的思念之情和对他要面对血雨腥风的担忧之心,他那时无心理会,只想着把曲子练熟,然后得意洋洋的告诉母亲自己又会吹一首新曲了。如今,他满含热泪,用流畅生动的旋律抒发自己绵长浑厚的感情,他知道,母亲会懂,并且一切都懂。他静静的坐在母亲的坟前直至烈日高照,磕了3个响头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下山。
暖灿灿的阳光穿过树叶变得五彩缤纷,白色薄雾早已消散,河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万道光芒,荷叶上晶莹的水珠闪着一阵一阵的金光,鱼儿在水里吐着一个一个的金色泡沫,所及之处,都是阳光满地,金色炫目,温暖和煦,这是母亲想要给予他的世界,她,在默默的祝福他,她,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着他。
他背上行囊,朝着蓬德寺前进,他不知道蓬德寺在哪,只能靠一路打听,向东而行。沿街叫卖的小贩们一个个扯着喉咙招揽着客人。田地里响着”呵呦呵呦“的劳动号子和老牛发出低沉的”哞哞“声。朱善行从正午的艳阳高照一直走到了傍晚的落日斜阳。每家村户炊烟升起,酒肉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碗筷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响成为了奏响肚子里咕咕直叫的乐章。他突然感觉到饥饿难耐,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步伐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挪,背上那个很小的包裹要把他沉沉的压向地面,手上的那个箫要把他狠狠的拉向地面。他每走一段路,就在河水旁趴下,大口大口的用嘴吸入河水,缓解自己的饥饿,起初此方法还奏效,后来就觉得这河水又苦又涩,无法下咽,喝进去多少就想要吐出来多少。
他路过多家饭店,人们吃饭的动作刺激得他张大了鼻孔,都只是停住了脚步,观望一会,咽了咽口中聚集成河的唾液,抿了抿嘴,低着头继续向前走,他饿的晕晕乎乎,精神迟缓,眼看着要迎面撞上一个马车,他也不知道躲闪,惹得拉马车的那个人猛的一下拉紧缰绳,长长的吁了一声,马前面两蹄朝天扬起,将路上的灰尘带起脱离地面,飞扬空中,本来被严严实实捆绑在马车木板上的一袋袋粮食也因为水平的木板变的倾斜,有2袋粮食从上面滑落下来,掉在了地面上,朱善行正在被香味填充的鼻子中也顿时吸入了一股尘土的味道。赶马车的那个老农面红耳赤的怒吼道,“你不要命了,走路都不看路的,长那眼睛干啥用的,愣头青。”朱善行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的向前走,对于发生了什么毫无感知,一门心思想象着香喷喷的烧鸡和比脸还要大的油滋滋面饼。老农皱着眉,满脸疑惑的盯着这个脚步拖沓,含胸弯背的青年远去的背影,手里的那把箫在有气无力的手腕上下来回摆动着。
夜,已经开始了大举进攻之势,掌握了天地之间的绝对力量,眼前事物的轮廓已经模糊,人语马蹄之声稀稀落落,狗吠之声四处响起,店铺们收铺关板,锁门休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要在夜的陪伴下享受那方甜美的温柔梦乡。朱善行饿的前胸贴后腔,本打算熬过今晚,等到明天再吃,这样就可以省一天的饭钱,说不定明天还可以坚持不吃,这样就可以省2天的饭钱,第3天也有可能不吃,那就可以省3天的饭钱,“饿过劲后就不饿了。”可他现在双腿打颤,心里面好像有无数只带脚的昆虫在爬来爬去,慌得厉害,饿的想朝树干咔嚓的咬上一大口,把自己的身体吃个粉碎,他认为他需要吃点东西了,这样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撕开他信念的画布,他认为他应该吃点东西了。可晚饭时间早已过去,去哪里寻得食物?与时俱增的食欲,弄得他心里发慌,但偏偏找不到仍旧开张的小饭店。可一转头,就认为这是一个好事情,如果此时还能买到食物,就证明是老天爷让他吃的食物,他本就应该吃,如果没有找到,那只能忍耐,当别无他心的对抗饥饿,饥饿之感不是想象中那般不能忍受了。
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看见一家商铺正在那里收拾桌椅,还未关板,他心里着急脚步却丝毫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