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如琢如磨（3）

在海因斯坦域的主城，风魔城内，出现了一个最不应当出现的身影时，空气都显得有些凝滞起来。

倪佳的不请自来，打破了慕秋和陶晰努力维持的平衡。

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赶到。

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索格若是还能起身，一定叫人乱棍把她打出去。

但是，他此时没这个心力。

血凝之症发作的太快，根本容不得他有其他想法。

所有的应对之策，皆在倪佳踏入风魔城的这一刻瓦解。

倪佳其实并不想这么快来。

但是万俊家那些远亲输的太快，真的是太不长脸，于情于理，她总要来帮衬一下索格叔父。面子上是这样子，里子她是想做什么，索格清楚极了。

游域边境的相遇，并非偶然。

那位曾经手持骨笛的女子，透过水之力已经洞悉了所有，她不过是笑着就站在那里看着事态发展而已，若合意，她可以站在那里静观其变，若是不合意，她便亲自来插上一脚，如此而已。

从某一方面来说，真是像极了倪尊寿的为人处事。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随同倪佳到来的，自然还有第二份国书。

与第一份不同，这一份国书是倪佳亲笔所写，内容一致，却厉害不同。

大家都知道，在彼加尼魔鬼域，如今真正主政的人是谁。

当日可以拒绝第一份国书，这第二份国书，索格却再拒绝不得，也无力拒绝。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应对，并不是少年时那种虚软，也不是成年后为了国家四处奔波操劳的疲累劳心，更不是病后的软弱，只是一种无力感，时代已经过去的无力感。

他在当年四人中年纪最轻，所以其他子侄们叫他做叔父并不为过，但时光荏苒，当那三个人都已离去的时候，他亦垂垂老矣。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再不会为他们这些老迈之人停留。时代是年轻一辈的了。

让陶泽回去彼加尼魔鬼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倪佳势在必得，已经无人能挡，终究要免不了委屈了慕凯。

自己一手带大的这个孩子，仍旧是要为了万俊家无辜殉身。

明明与我万俊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却要将他置于天平之上任人宰割……只因为他是我的义子，只因为倪佳一时兴起看上了他，只是这样而已。

我身为他的义父，竟然要出卖他的人生！

索格倚在榻上，看完了这份倪佳亲手写就的国书，然后，当着倪佳的面将它一分一寸的撕得稀碎。

倪佳看着他撕碎的国书，那一片片雪白的像是蝴蝶的翅膀，一片片的飞入他榻下雪白的长毛脚踏中，隐而不见，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一份文件一样。

她微微挑起唇角，笑了：“索格御主，您还真是小孩子气，您以为撕了它就当做没收到了么？我人就在这里，这样的国书，我只要想写就写几百份都是一样的。您难道要撕几百份？”

她连叫声“伯父”或上“叔叔”都再不肯。

她从母亲那里知道了太多的秘密，眼前这个本来尚有几份尊敬的老人的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堪，光是他与母亲间那点私情就足以令自己轻视他了，所以拿来尊重？这个老男人，哪里还值得我一分的尊重？

把感情看得那么重，却被我的母亲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不过如此。

索格随手一挥：“不管你写多少份来，我的回答不会改变。何况你心仪者唯海澈一人，我家的慕凯几时竟入了倪佳你的眼里，我竟是不知道！阿佳，欺人尚可，自欺却不可。”

这是他做为一个长辈唯一能给的规劝。

为了这个好友最疼爱的女儿的人生，亦为了自己最疼爱的那个男孩子的人生。这种荒堂的事情，怎么可能允许发生。

他却不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在倪佳如今的眼底早已经与往日完全不同了。那女孩子，眼底里尽是血色。

倪佳已经不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毕竟眼睛能看到的所谓的真实皆不可信，比如母亲。

她一心一意志在必得，所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张酷似径若雅的脸，在索格看来，此刻格外的陌生。

从前，自己或许是对这女孩有些好感的，因为她长了一张若雅的脸，所以，格外的亲切些。现在想来，也许一开始自己就想错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事物，哪怕是母女亦不同性情，所以若雅只是若雅，不会在某人身上留下虚影，比如海澈，比如倪佳，甚至……比如杨瑁。

突然想到杨瑁，他陡然心惊。

那个小姑娘，如今身在地下高原，在那个自己一生也不会再踏入的地方，就在那人的身边，离得那么的近，总有一天会接触到那个种族的核心。而自己的初心是何？已经不记得了。那个自己一时的玩笑之作，却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