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河清》

他亲眼见过他们施加在他身上的，所以并不意外他们会断绝掉自己表哥未来子嗣的事情。

但大约知道和如今亲耳听到是两码事。

这样残忍的事实。

表哥他自己知道吗？

知道的吧。

他不让人看他的身体，他自己也不愿意看。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被怎么样过，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他心里是有数的。

这些年，他没再提喜欢小朋友的事情，也没再说将来要是有了儿女要怎么样。因为他大概知道他自己这一生再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林飒看着海澈，心情压抑到了极点，很想大声咆哮，却不知道要说给谁听。

这样私密的事情，自己连知道的资格都欠缺，怎么向别人倾诉？

回到浪屿之后的林飒，明显与平时去探望过海澈与倪明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可是他不说，杨瑁便不好问他。

等了好几日，终于有一日，他开了口。

抱着杨瑁娇小的身躯，他犹豫再三，说：“阿瑁，这个孩子咱们过继给表哥吧。”

杨瑁一怔。

她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小腹。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昨天告诉他喜讯时，他还手舞足蹈的像个小孩子。为什么转天就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一直是信任林飒的，知道他会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缘由。

她捧住对方的脸：“是出什么事了么？”

林飒哑声：“他们说，他们说表哥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咬紧牙：“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是表哥他喜欢小孩子，很喜欢的。阿瑁，我知道我这样是有些不负责任了，可是，这个孩子我们给表哥好不好！”

杨瑁沉默了。

她隐约能猜到林飒闭口不提的是什么。海澈的身上经历了太多，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

但是孩子？

要因为这个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让给别人吗？

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杨瑁心想，这个人真的是自私，怎么一遇到阿澈哥哥的事情就这么自私了呢？

她看向林飒：“你确定？把孩子过继给阿澈哥哥可并不是你用嘴说说这么简单。要想这孩子被他人所爱，得先经过对方的同意才行。你确定阿澈哥哥会同意你的想法？”

林飒急切的道：“阿瑁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杨瑁道：“可是，如果我是海澈哥哥，我一定非常生气！”

她看着自己的爱人：“阿飒，你有一个毛病，一定要改过来才行。你不要以为我和阿澈哥哥可以永远的容忍下去。你有时候太自作主张了！这种事情，一定要问问阿澈哥哥自己的意思啊！”

海澈诧异：“过继给我？为什么？”

林飒不语。

海澈看向杨瑁，杨瑁不语。

海澈笑道：“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何况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好好的过继我一个孩子做什么？你们俩的孩子不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吗？”

林飒道：“嗯。”

杨瑁道：“嗯。”

海澈望向倪明：“明明，你看他们两个怎么这么奇怪。”

倪明看过来，抿唇：“我怎么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林飒抬头：“我，我是想……”他鼓足了勇气，反正也屏退了侍者的，也就不怕说出来的话被人听到。

他道：“表哥你们自己应该清楚吧，你们不可能有自己的小孩了。”

杨瑁闻言，狠狠的用肩膀撞了上去。

林飒“哎呦”一声：“阿瑁你为什么打我？”

海澈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你是说我和明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么？”声音出奇的冷。

林飒长这么大从来没听到自己表哥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不由僵愣在原地。

他本来就是个直性子，口没遮拦，现在一句话就道破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听到海澈突然就冷了的口气，心里慌得一万匹野马跑过。

倪明看向这个没心没肺的蠢人，心里长叹一声。

海澈道：“那好，我就要一个吧。不过，我不要你们现在的这个。我要，我要第三个孩子。”

“哎？”

“咦？”

杨瑁和林飒同时抬头看过来。两个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如同复制粘贴。看得倪明和海澈想笑。

海澈道：“你不是说我和明明不能有自己的小孩了嘛，然后你要给我一个。是你自己说的，你那么惊讶干什么？我只要第三个哈，第三个。第一和第二的我不要。”

林飒结结巴巴道：“为什么是第三个？”

海澈道：“总之我不要第一和第二，我要第三个。要过继给我的话就同意，不同意就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