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声祝贺
“老公……”
在听清贺加贝说的是什么后,祝琤的嘴角瞬间压平,几分钟前想清楚的一切轰然倒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将脑袋放空,重新启动车子。没过两分钟,遇红灯停下,脑海里冒出今天婚礼上贺加贝的倩影,耳边是她含糊柔软的调子,他愤懑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副驾驶上听见响动的人嘤咛一声,他抬眼去看她,仍是熟睡的娇憨模样。就这么一个正在昏睡的醉鬼,分开那么久,他还是想要抓紧她。他们整整七年没有任何联系,又或许,并不需要什么现实中的联系,仅靠他心中的执念便足以维系。
正常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不一定能躲得过“七年之痒”,更何况是分手的他们。没有谁离不开谁,那么多想采撷之人,总有一个能得她青眼。或许从放手的那一刻起,他便早已出局。
到达目的地,如何把她送上去也是一个问题。扶?抱?拿她的手机打电话叫人?效率至上主义者祝琤思考不过两秒钟,就决定采用公主抱,毕竟这是最快的办法。当然,这很可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肢体接触。
祝琤鄙夷自己的阴暗。
怀里的人比想象中还轻上许多,仿佛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随风飘去,正如自己现在抓不住她一样。
大抵是怀抱温暖稳当,贺加贝又贴紧了几分,柔软的唇擦过祝琤冰凉的颈项,他登时定住,精神紧绷,体内的占有欲纷纷破土而出,阴暗地叫嚣着,见缝插针地侵蚀他的理智。别无他法,全凭自己的控制力,祝琤努力平复,把人重又抱好,走进楼里。
高档的公寓楼内电梯是性冷淡风,轿厢内银色金属质感能模糊反映出一切,祝琤借此看见他和贺加贝融为一体。
清脆一声“叮”不仅提示业主到达八楼,也把贺加贝给“叮”醒了。她觉得尴尬极了,喝数杯不红的脸,此刻持续发烫。不知如何面对祝琤,她索性故技重施,继续装睡。
祝琤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动作,装作没看见。
到达802门口,祝琤将人轻轻抵在墙上,使得他能挪出一只手,捏住她软玉似的拇指放在指纹锁上。
“嗡”的一声表明开锁失败,祝琤又换了她的一根食指,同样失败。
贺加贝装不下去了,轻轻挣了挣,祝琤将她放下来,盖在她身上的黑色西装将要滑落之际,她抓住了它。而后把拇指在指纹区放正,听见甜美的电子女声发出“门已开锁”。
出于礼貌,贺加贝向祝琤表达感谢:“今天谢谢你,衣服我下次洗干净还给你。”她已经清醒了一些,还有几分醉意,处于一种虚浮与真切兼具的状态。
抱着已经失去比赛资格的心态,祝琤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呵笑:“你准备怎么还给我?”
是的,他们俩现在并没有联系方式。2015年,微信已进入全盛时期,但是有一批学生眷恋那个承载自己全部青春回忆的社交软件——Q.Q,故并没有使用微信。贺加贝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日常联系都靠Q.Q,所以分手的时候,他们连互删拉黑这个环节都省去了。
贺加贝本就头痛欲裂,不欲再和他拉扯,“总会有办法的!”有些气急败坏。
总会有办法的。
这句话于积极者来说是自我鼓励,于消极者来说却是逃避。
“进去吧。”祝琤有些无奈,没再纠结之前的问题。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回去的路上,一路同行的是溶溶月色,但下车时,却看不见月,被铅灰色的云悉数挡尽。
本来叶仝是给了他休整时间的,但是他闲着无事可做,更不想让理智被情情爱爱纠缠住,索性第二天直接去瑞安报到。
瑞安证券是叶仝两年前注册的投资公司,主要的业务是帮企业实现IPO如今还在政府孵化器企业名单之中。傅、满婚礼上,祝琤坐的那一桌,像叶仝这样不继承家业,出来自己的闯的还是少数。叶仝本硕读的金融,不愿意在华尔街做高级打工仔,于是回国自己开公司,虽然和投资咨询行业的龙头不能比,但是也算是欣欣向荣。祝琤是他在费城时的舍友,如今祝琤回国,他肯定是要将人直接收入麾下的,毕竟一个祝琤顶三个一般人,更何况他还有法学的双学位。
祝琤出门时已过九点,避开了首都的早高峰。天朗气清,白云浮动,阳光遍洒在宽阔的长安街上,两侧的行道树郁郁葱葱,那种春天向上的绿色让人内心安宁。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这两年环境治理的有效,想当年,他们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雾霾天并不少见。
呵,那个时候还是“们”。
念及此,刚刚那因优美环境渲染起来的好心情顿时消弭。
把车停好,祝琤并没有急着下车,他今天来得突然,没有和叶仝打招呼。思绪飘远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副驾驶上,那里现在空空如也。其实一直见不到,他也习惯了,陡然见过、接触过,接下来又不能见,那还不如永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