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韫温然
图案,有缠枝牡丹,也有小朵茉莉、茶花,甚至有小虫、兰草等,颜色鲜明、配色也雅致。
王柔在现代却没见过这么精美的丝绸布料,拿着看来看去,竟哪件都不舍得放下。
最后还是阿蛮替她做主,选了一件浅桃红渐变色的宽袖薄衫,下身选了嫩绿的间色纱裙,腰间紧紧系了一条黄色丝绦。怕她冷,又给她披了一件绣花斗篷。
王柔在铜镜前转了几圈,镜中人面如桃花,袅娜纤细,真像古画上走出的美人一般,心情顿时大好。
“阿蛮,这些衣服这么好看,是王家的人给我做的吗?”
阿蛮撇嘴道,“哪里,都是夫人托谢家阿姨带来的。王家除了管一日三餐,什么都不管的,连给女郎看病抓药,都要用夫人偷偷捎来的钱。”
王柔此时心中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虽然早知王家不喜欢自己,但明确他们对自己就是不闻不问,还是说不出的难过,但庆幸的是,自己还有娘,也还顾念着自己,这怕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
试好了衣服,婉娘便把衣服交给许婆子烫,自己给王柔梳洗化妆,此时正流行长眉晕红妆,婉娘便给王柔画了入鬓的长眉,又在脸颊侧打了薄薄的胭脂,喜欢道,“柔娘比夫人还要白,不用敷粉,涂点胭脂便很好看了。等大些了,可以画蛾眉,会更好看。”
虽是春天,但毕竟还是初春,没一会天就擦黑了,许婆子在屋里掌了灯,和阿蛮欢欢喜喜给王柔换烫好的衣裳.
王柔虽然勉励自己一定要去,但毕竟今日来的是皇帝,而且号称是司马家唯一一个自己掌权的皇帝,要自己小命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心下忐忑不安,阿蛮要跟她去,她也不让,自己悄没声的顺着小路,往远处灯火灿烂处走去。
王家的园子很大,分左园右园,王柔平时往来的便是右园,今日宴饮的地方却是左园。今日右园中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直至走到两园交接处,才见站着一排拿着金瓜的宫中护卫站在各处小径中看守。
王柔占了身子瘦小的便宜,从一处桃树的缝隙间钻了进去,也无人发觉。
她也不认识路,只好一路从树缝里往光明处走去,脚下时不时有些狐狸之类的小动物跑过。
走了许久,前面小径上渐渐没了守卫,灯笼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也多了,王柔才走回小径上,一路跟着他们往前面的一处高台上走去。
走近才看清,那高台上铺满红色地毯,每隔几步便摆着一根方形木柱,木柱的样子和华表很像,四面都挑着很大的风灯。照得高台上恍若白昼。
正中间一张木塌上坐着的大概是皇帝,两边摆着好几张塌,好几个中年男人穿着宽袍大袖坐在塌上,谈笑自若,毫不拘束。
再往下便摆着两排矮桌,有些年轻男子或跪或卧在小桌旁,也甚是自在。
右边却扯起一张白色纱帘,那纱帘十分巨大,将高台的另一边完全遮了起来,只影影绰绰看见很多高髻霞披的影子。显是女眷宴饮的场所。
王柔便顺着台子往右走,走了大半圈才给她找见台阶,缓缓走上高台。
平时不常见面的女人们,此刻三三两两正聚在一起说个没完。
偏在此时,正和别人说话的二娘居然看见了她,冷冷扫了她一眼,便叫住身边的女侍,嘱咐了两句。
那女侍匆匆向她跑来,冷着张脸,喝斥道,“这哪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赶快回去!”
王柔气极,不止因为她的语气,还因为她的态度,充满了鄙视,好像王柔只不过是王家的仆妇厨娘。
脾气上来,她便不管不顾,大声道,“赶客便是你王家待客之道吗?”
她这一声,却让离她较近的大半女眷都听见了,齐齐看过来。场面甚是尴尬。
二娘冷着一张脸,瞪着王柔,心里只怕恨不得她死。
前桌却款款站起一名女子,向着众人微笑道,“是我家里外甥女,平时父母管教得严,少出来,大家都不认得她。”
向着王柔招了招手,“还不过来。”
王柔愣了一会,才认出来,原来竟是谢道韫,那日她来探病时穿着道袍,今日却着浅碧色绣花深衣,王柔一时竟没认出来。王柔只好向她走去,谢道韫看她满头满身都是枯叶花瓣,哭笑不得,用指尖点点她额头,“你这孩子是去哪里淘气了,怎么滚得跟野猫似的。”说完,便命身边侍女帮她收拾干净,又拢了拢松散的头发。才让她安安稳稳坐在自己身边。
王柔顿时心安,对谢道韫竟然有了一种对母亲般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