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
自打死神悄摸带走梵祝那天伊始,卜卜就一直在探寻他们的下落。
她本打算先去死神的老巢,仰天穴。
此前她为了索要归黎哥哥的事簿曾只身前往过,好在当时留了个心眼,一路都做了标记。
可走到半道上时,忽转念一想,她与死神斗智斗勇多年,早已领教过他的奸滑狡诈。
俗话说,狡兔三窟,更别说像他这般擅长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也一定有三穴。
不,是三十穴!
拿定主意后,她朝四周环顾了一圈,一股莫名的引力驱使她往最近的山头走去。
原以为是一场持久战,奈何两人之间渊源深长,刚步入第一个洞穴,卜卜登时就瞅见缩在角落的一团黑影。
她当即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毕竟这世上除了死神,再找不出第二个愿意整天笼在黑袍下过活的生物。
“死神!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狗贼!我今天不把你千刀万剐,本少女的名字直接倒过来念!”
只是一切太突然,害得她连台词都没准备,全凭着一腔怒火乱吼了一通。
洞穴很深,越往里走越黑,身后时不时扑到她背脊的风,阴冷又潮湿。
卜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脚步渐渐放缓,眼珠子也警惕地四处乱瞟,异常紧张。
此间方寸,比上次更为阴森,若他隐在这幽冥之地的暗处劈来一掌,她又会变成被他豢养的花花草草,在花瓶里重新生长一次。
“你…你…你怎么不反驳了!是不是…怕…怕了啊!”
脚步仍旧向前,她大声喊话,一为确认他的方位,二为给自己壮胆。
但往常专以与她斗嘴为乐的死神,此刻竟成了哑巴,无论她用何激将法,他愣是连一个音节都不屑回。
好你个狗贼,和我玩儿这套是吧。
卜卜咬着牙,幻出水灵珠,再催动灵力悬置它的中央,霎时,漆黑四周便被一团微弱的白光照亮。
对她这样不爱修行的流浪神来说,灵力颇为珍贵,可为了一雪前耻,浪费就浪费吧!
她顺下一口气,继续往前,快行至尽头时,鼻腔忽捕捉到一股腥气。
“咻咻咻——”
她踮着脚尖四处嗅,愈发觉得怪异,可狠话说了那么多,眼下这几步路她就是硬着头皮也得走完。
终于,在最靠里的一处岩壁下,她看见双腿跪地,头颅几乎与地面持平的死神。
“哈!我当是哪儿来的丧家之犬,原是这么快就向我求饶的死神大人。”
卜卜双手环胸,一改先前畏缩,盛气凌人地逐步逼近。
水灵珠飞至死神上方,一道倾斜而来的阴影覆住她的脚背。
眼见两人的距离仅间隔了三步,她却忽然停下脚,躬腰的同时头也往地面方向微微转动。
这玩意儿怎的一动不动,莫非是做了个傀儡,引我上钩?
卜卜蹙着眉,还未来得及印证心中猜想,一股更加浓烈的腥气便钻入鼻腔直冲脑门。
“咳…咳…咳咳咳……”
她直起身,掩住口鼻猛咳,水灵珠受她的灵力波动,跟着闪烁了好几下。
昏暗空间内忽明忽暗,死寂的洞穴中只有她咳嗽的回音。
“呼——”
须臾,幽深的孔洞不知从何处旋来一阵风,将腥气吹散了许多。
卜卜终于止住,抬头时,目光扫过那团黑影,瞬间炸毛,“你放这毒气弹捉弄我,现在又唤风把它吹走,装的是哪门子好心!”
死神极细微地转了下手腕,风停了,他却依旧沉默着。
卜卜终是忍不住,也顾不上什么陷阱,一个跨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紧紧贴到岩壁,另一只手撑住他的肩膀,怒道:“喂!我说……”
时间忽滞,死神仰着头,额间的碎发末端坠了汗珠,搭在眼皮上很沉重,他眉头微挑,试图牵动无力睁开的眼眸。
“滋…滋滋——”
片刻,悬在头顶的微弱白光灭了,他松下劲儿,乏力地任头偏向另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了句:“不学无术……”
卜卜怔在原地,嘴唇蠕动了良久方才开口,颤声唤他,“归…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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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灰白天光漏出几缕暖黄。
祝神在桃树前负手而立,墨色瞳孔里满是梵祝沉眠的倒影。
他眼帘微垂,思量的目光越过高挺鼻梁,直直地望向桃木剑剑柄下挂着的一串红穗子。
林尘铸剑时,忧心仅凭道士的灵力不够斩灭祸世邪魔,便另制了一个剑穗,用以灌注他纯净神力,压制池炎。
桃木剑问世之初,连至剑穗皆是一片素白。
直至那天,烧山落日临世,红光尽显,他借天道之力,才将长剑送入了池炎的胸口。
而今,他于十八层地底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