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

“苏遮！苏遮！” 梅蘅醒来的时候，手指紧紧抓着衣角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泛白的指尖，像是要拼了命去抓住那些已经远去的人。“苏遮，这杯酒，敬英雄。”梅蘅尚还沉浸在昔日同僚惨死异乡的阴霾之中，凄切地睁开双眸，惊觉自己又被关在了不知哪方哪派的囚车中，往事如梦，记忆如烟，只剩痛觉。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梅蘅面容死寂，绝望地靠在囚车的栏杆上，狭窄逼仄的环境使她只能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她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她，梅蘅悲哀地想。

成王莫悲的叫喊声尖锐刺耳，震得梅蘅头脑发晕：“弟妹生得好生俊俏啊！莫珏，你眼光不错，挑得是一等一的美人！”

莫珏的大军列于顺业城外，缓缓压进，在城外黑压压铺成一排，气势逼人，颇有必胜之姿。隔得太远，梅蘅在囚车里看不清此刻莫珏脸上的表情，昏黄的光线直直刺入她的双眼，梅蘅神情有些恍惚。

“大哥，祸不累及家人，你我之间恩怨，何必牵涉旁人？”梅蘅都不用看，想必莫珏此刻定是双手握拳，阴沉着脸，狰狞着和莫悲说话。莫珏的脸，一直都是那么阴鸷啊，怎么都抚不平、抹不开他脸上的愁云，从没见他展颜过。哦，或许曾经见到过，但那是他们年少时的模样，如今已算不得数了。

两军对峙，莫悲喊道：“旁人？这妖女怎算得旁人？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宁安公主啊！何况昔日你在中军帐外不也绑了我的妻子儿女吗！既然当日你对我的亲眷下手，就该想到有今日！”

莫珏有些紧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大哥，你是我从小敬重的大哥，你我一脉相连，我实在不忍与你兵戎相见！你若现在迷途知返，我必如往日般敬重大哥！”

莫悲并不理会，而是将长刀伸向梅蘅，挑起梅蘅单薄的下巴，看着她被风吹凌乱的憔悴容颜，对莫珏说道：“四弟，这个距离，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耀旻剑快？”

莫珏勒了勒马缰，马儿向前蹄了几步：“大哥，万事留一线，你我之间恩怨，还有商量的余地，且莫冲动行事！”语毕，话音一转，略带三分怒意，“况且，你就这样有胜算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出戏，你会唱，难道我就不会吗？”

突然一位仙兵来到阵前，着急忙慌地向莫悲汇报：“大殿下！不好了！咱们的大本营被抄了，夫人和公子全都下落不明！”

莫悲震怒，将刀直直劈向那小小仙兵：“你说什么？！”

小仙兵吓得腿软脚麻，扑通一下跪倒在莫悲的马下：“还···还有···”

刀尖闪烁着寒冷嗜血的光，小仙兵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成为刀下恶鬼，吓得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莫悲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有什么？说出来饶你不死！”

“佘山腾蛇一族背信弃义，已经放弃了对我们的支援！佘青云说，他们腾蛇一族，不掺和这趟浑水！”

莫悲手里的刀都快要拿不稳，怒骂：“佘青云你个老蛇头！若我莫悲有翻身之日，必要剿了你佘山！”

数里外的莫珏傲慢又嘲讽地讥笑道：“大哥，如今你失了援军，丢了大本营，腹背受敌已无胜算，还要继续挣扎吗？想知道你的妻儿在哪里吗？”莫珏一挥手，萧卓拉着一辆囚车来到阵前，囚车里装着一群老弱幼小，悲哀地啼哭着，可不正是莫悲的妻儿亲人吗！ “大哥，你已走上了绝路，但嫂嫂和侄儿侄女是无辜的。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望你好自为之，做出正确选择！”

莫悲看了看囚车里面无表情的梅蘅，心下一横：“莫珏，我固然败给了你，但是有她在手，便还有最后一丝胜算。”

莫珏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莫悲突然劈开囚车，一把将梅蘅从囚车里拉出来，却又突然伸手将梅蘅抛向一直站在后面的楚楚，并冲楚楚大叫：“看好这女人！能保命！”

楚楚正欲飞身接过梅蘅，却突然见身后冒出一人，在半空中将梅蘅夺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梅蘅，生怕她摔着，站定之后，检查了她浑身上下，然后紧紧捏着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蘅儿，你没事吧？”

这声音竟有些耳熟，莫悲惊觉回头，霎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莫珏？你怎么会？”

莫珏将梅蘅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诡异一笑：“大哥，你且看那军阵前是谁？”

只见原本在敌对军阵前的“莫珏”突然撕下了脸上的一张假皮，姚廉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姚廉威武地立于军阵前，镇定自若，沉着冷静，颇有大将之风。

趁众人震惊之余，莫珏高呼：“反贼莫悲、反贼莫妄，败局已定！其手下一应人等，放下武器，归顺投降，本尊既往不咎。继续反抗者，就地格杀！”

只听哗啦啦一片兵械脱手落地之声，不知是谁在队伍中带头嵩呼：“尊主莫珏，千秋万载，神威不息！”

登时整个队伍齐呼：“尊主莫珏，千秋万载，神威不息！尊主莫珏，千秋万